李勖得知這個消息真是又喜又驚，韶音既能提前派人到京口送信，那麼這次出奔就并非全然被，心里有了準備，一路上的驚嚇想必會上一些。

——可既能往京口送信，為何不直接往會稽知會于他

若是制于人，那麼對方意何為

李勖帶兵打仗這麼多年，頭一次猜不對方的意圖。

猜不，便是離掌控，這種覺令人不安，將軍對抗不安的本能是殺戮，這樣的本能比箭在弦上的谷欠更煎熬百倍，也更難以忍。

快舟雖已疾如飛馬，將滾滾江流落在槳棹之后，李勖仍恨不得一頭跳江水之中，立刻出現在邊。

萬幸，他到的還算不晚。

馮軍果然已經從上游陸續撤下來，一只百來人的先鋒隊伍率先開往廣陵，預備在半途劫人，因韶音的一封信，溫衡早有準備，已經率領京口守軍將敵軍團團圍住，另一只快舟營則往上游而去，將后續追趕過來的馮軍攔腰截斷。

王家樓船上的衛軍沒有多戰斗經驗，眼見著馮軍不敵，仍不知以弓箭掩護，依舊死守在船上警戒。李勖的快舟已經咬上了樓船的船舷，衛軍這才蜂擁過來，毫無章法地阻止他們登舟。

軍所用的武多是短刀，上云、祖坤等人卻都帶著長矛，又個個都是經百戰的悍將，兩下里一經手，衛軍即刻被撕出一道豁口。

李勖一躍攀住船墻，猿猱一般跳上甲板，立刻有軍圍攔在前，大聲呵斥，“陛下在此，再敢進前一步視同謀逆！”

李勖沉默地向前走，環首刀代他答話，刀鋒過無一存者，駭得一眾軍連連后退，竟然沒有一個敢再上前。

這樓船共有五層，艙室百十來間，李勖從第一層尋到第五層，一間間找過去，始終不見心里那人。

“韶音，你在哪我來接你了！”

他心里的焦灼和怒意幾乎抑不住，一刀劈開開南面最寬敞的那間艙室，里頭躲著個冕旒袞服的白臉小兒，他盯著滴的環首刀，哆哆嗦嗦地回答說：“阿紈表妹在、在九郎房里，最、最頭上那間！”

李勖欣喜若狂，一時間來不及覺得他們兩個在一有什麼不對，只是勉力控制自己，不敢流出毫喜——不到將敵軍徹底打敗的一刻不得有毫松懈，這是刻在骨子里的用兵之道

他便在這樣折磨人的期待中大步如飛地來到了王微之的門外，一腳踹開閉的房門終于，那個心心念念的人活地出現在他的眼前。

——正與王微之擁吻在一，吻得兩眼水汪汪，小臉紅撲撲，玲瓏而飽滿的因腫脹而顯得愈發艷。

看到他時只是慌了很短的一瞬，接著便換上了一張理直氣壯的冷臉，冷冰冰地問：“你怎麼來了”

一瞬間，李勖心底翻滾的巖漿涼，四肢百骸冰得發麻。

守在艙門口的衛軍早被他那柄環首刀殺得驚懼四散，此刻見他忽然駐足不，人像是被什麼封印住了，便又都悄悄地自后頭合圍上來。

一人已至近前，雙手將鋼刀高高擎過頭頂，懾于他周凜冽之氣，竟然又畏畏地不敢往下劈；另一側又有一人躡足過來，咬了牙關，照著他的頭顱一刀砍下！

可惜，他生得比尋常男子高大許多，這人握刀的又手太，落下時便失了準頭，沒有砍中頭顱，只深深地劈距頸側大脈三寸許的肩部。

劇烈的疼痛喚醒了李勖的，騰騰殺氣灌四肢百骸，“找死！”他暴喝一聲，轉頭朝那衛瞋目而視。

他的目不像是人，像是嗜的猛，那人頓時被駭得倒退了一大步，只覺得眼睛一晃，手中刀已為人所奪。

刀鋒閃過，空氣中尚余殘影，一顆新鮮的頭顱已經滾落到船板之上。先頭舉刀猶豫之人慌得轉就跑，卻是不小心將上半截和下半截跑分了家。

余下幾個衛軍嚇得，正猶豫是跑是戰，上云的長槍已當刺來，連挑數人。

“主公沒事吧”

上云問，轉頭掠了一眼船艙，看見梨花帶雨的夫人和站得僵直的主公之間竟還橫臥著一個不知死活的王九郎，他心里頓時一驚，回手便將艙門關了個嚴嚴實實。

褚恭殺出包圍，過來道“夫人可、可找到了”

上云點頭，“主公還有要事理咱們先將這幾個人料理了！”

褚恭不知想到了什麼，竟然大笑起來，“那、那就好，包在老、老褚上！”

……

船艙之中，李勖提著刀，盯著那只艷滴的紅，步步靠近。順著肩胛骨淌過手臂，沿著刀蜿蜒而下匯聚在刀尖，淅瀝如注。

一步一印。

韶音先一步擋在王微之前面，“你要干什麼”質問的語氣，防備里著不耐。

“你在干什麼！”

“如你所見！”毫不退讓，大言不慚。

李勖這一刻的怒氣只有兵刀可解，“讓開！”他朝怒喝，一夜未歇的雙目暴出道道。

他這一聲自渾厚的膛發出，雷鳴一般直震得韶音頭皮發麻，渾上下每一絨都悚然而立，皮疙瘩起了一。

他從未以這樣的面目示于前，韶音本能地到害怕，沒有一個活著的人比更清楚，他一的力氣到底有多大。

他可以輕而易舉地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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