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急中生智,將孔那句“之”說了“格外要之”,想來都督是能理會得他話中的意思,也不至于沒法與舊代。
他自詡這話答得妙,正暗自得意著,期許起過后的褒賞,不防李都督竟十分生氣,沉聲斥道:“混賬!什麼郎,聽不出夫人的聲音麼”
卒子這一驚非同小可,原以為是兩個水姻緣相互間爭風吃醋,自己幫著打個掩護就過去了,殊不知來的卻是正牌夫人。
可夫人不是該留守在京口麼,怎麼突然之間就到了此,事先半點風聲都沒傳出來。
這麼看來,盧將軍恐怕也是不知的。
這卒子并非京口舊人,而是李勖到會稽后新收編的府軍,是以不曾見過韶音,更分辨不出的聲音。
他心里忐忑著,人已經老老實實地跪了下去,“小的不知,一時冒犯了夫人,請都督和夫人恕罪!”
“行了,不知者無罪”,李夫人倒是通達理,“你起來,到前頭告訴孔,就說天寒地凍的,難為一個閨閣郎親自走這一趟,教喝盞熱茶,好生暖暖子,李都督沐浴更后就去見。若是問你,這話是不是李都督親口說的,你就說是。聽明白了麼”
吩咐得清楚,卒子聽得也明白,卻是不敢應——畢竟,李都督還沒發話呢。
“怎麼,沒聽清楚,還要我再重復一遍”
說話的還是李夫人。
卒子咧了咧,再不敢有半分拖延,趕高聲應了:“聽清楚了、聽清楚了,小的這就去,這就去!”
……
韶音騎在李勖上,將捂在他上的手拿下來,瞅著他笑。
本就生得厲害,加上這麼個格外厲害的笑容,看起來愈發厲害了三分,李勖本是問心無愧,不知怎的,竟被笑得有些心虛。
“是帕子,就是你送我的那方跑馬時不慎落了,找了好幾日也不曾找到,沒想到竟被孔家人拾去了。”
“那倒是巧了,會稽郡這麼大的地方李都督偏要到人家府上跑馬。”
“……是因公干過到孔府,事畢以后,孔繼見我沒有合意的坐騎,便主將他的馬贈送予我。我不過是臨出門時試了一遭,不想就將帕子失了。對了!昨晚你來之時,我正在給你寫信說這件事,不信我拿給你看。”
“誰問你這個了”
韶音一個指頭過去,重新將他給按住了,上下脧他一好材料,皺起鼻子道:“他們府里就沒有旁的氣之人了遣誰送不,偏要一個未出閣的郎過來,安的什麼心”
“所以我才教人將打發了。”
“好啊,原來你知道安的什麼心!你到底對人家做什麼了,平白無故的,人家憑什麼又是送馬、又是送你啞了怎麼不說了!”
“我——”
李勖被咬得悶哼了一聲,解釋的話全都憋在嚨里,疼得直冷氣。
“你還笑!”
這人渾上下除了,其余哪里都是的,韶音咬得牙齒發酸,見他齜著牙咧著,愈發氣不打一來,“笑什麼笑,你說呀!”
“阿紈!”李勖坐起,攬著肩將人抱住,“孔家于我有些用,這段時日,我不能與他家斷了往來。自然世上沒有平白無故的好意,正所謂取先予,他們獻上錢糧必有所圖,我都明白。可是要什麼、給什麼,我心里自有打算,你要信我。”
韶音自然是信他的。
他沒解釋的時候,便不曾疑心;方才解釋了第一句,就已經信了。
生氣卻與信或不信無關,許是慕太過,只一想到有旁的子也如自己一般慕他,心里就醋海翻騰,若是再往下想去,想他心里或多或也會對旁人起一波瀾,哪怕是多看上一眼,就難得要命。
“你聽著,李勖,我自來是個心狹隘之人,閨閣中便被養得沒有規矩,如今更是半分婦德都沒有。我善妒,不止要你為我守如玉,還要你為我守心如一;我又自私,活著不能容你納妾,便是我死了你也不得另娶,無論是為了什麼,哪怕是為了攸關命之事也不行!你記住了麼”
李勖定定地看著。
這番話說得實在是蠻橫極了,聽起來半點都不像是世家大族教養出來的郎,便是鄉野小戶之也要比賢惠得多
如此一想,豈止是婦德,所謂婦人的德容言功,還真是樣樣都不占。
人說子有三從,曰在家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卻是有三不甘。
一不甘父命,新婚之夜便搬出什麼古禮來,要求三月試婚;二不甘后宅,無心打理中饋瑣事,反倒將徐州治得井井有條;三不甘人下此刻便衫凌地騎在夫君上,蹙著兩道長長的黛眉,將好妒說得理直氣壯。
李勖心底漾出一,微笑著出手去,輕輕發皺的鼻頭。
從前一心建功立業,從未想過男之事,及至應娶之齡,荊氏也曾做主為他相看過幾家,那些郎大致都如趙阿萱一般,容貌不錯,子溫婉,與他算是門當戶對。
行伍之人莫不盼著早些娶妻生子,好為自己留后,他亦不能免俗。可不知為何,真到了提及嫁娶的時候,心里總是莫名抵,好像是有什麼不甘之,索就將那些婚事一一回絕了。
與謝家締親之后,他對謝的全部期待不過是:明白事理,生兒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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