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桃咴咴嘶鳴，當風抖馬鬃，為主人搖旗助威。

“哈哈哈！好阿桃！”

韶音被它逗得咯咯直笑，不由耳朵理理鬃，不停地夸它贊它，理也不理馬下那個一臉無奈的男子。

半晌才想起來似的，眼睇著他道：“真的不要我修書一封送到家去麼——哎呀！”

那男子一聲不響地飛翻上馬背，子微微探過來手臂一攬，韶音只覺得腰間一，驚聲還未落定人就已經落到了他的前

他把擄到自己的馬背上，催馬朝著山麓另一側奔去。

“這點小事也要岳父大人出面，往后教我在諸位舅子面前如何抬得起頭”

李勖的聲音伴著晚風低低地在黃昏中響起，耳時摻了一半真半假的笑意。

韶音偏過頭去看他，“這豈是小事再說，本就是你該得的，憑什麼不爭呢”

后的男子忽而抿不語，雙眸定定地著前方，眼底深像是被什麼點亮了，自黑沉中燃起了熊熊烈火。

韶音回過頭，一片無邊無際的稻田就這樣猝不及防地映眼簾，但見紫的天幕之下金的稻菽在風中起伏浪，猶如萬頃金濤，接映著著天邊無垠金輝，芒萬丈。

原來這山谷的另一側漫連著百里平疇，如今正值晚稻的季節，累累稻實垂首穗，目盡是。

“載獲濟濟，有實其積，萬億及秭。”

就連韶音這個不分五谷之人也看得出，今歲是個好年。

“真啊……”

韶音不喃喃自語，這樣樸實而壯的風相較于致秀的假山園林自有一別樣的人心魄之。

“京口還是太小了。”后的男子忽然開口道，一貫沉穩的聲線也如方才的眸般熱烈起來“徐州，揚州，荊州，豫州……”他在半空中準確地指出各個州郡的方位，仿佛眼前有一副清晰的地圖正在緩緩展開，“江左這片天地太小了！這世間最廣闊的土地、最壯的山川、最的農田盡在淮河以北，在中原兩都。”

韶音不自地回眸看他，想起他的家鄉彭城正在汾淮之間。

俄而子一輕，忽然被他旋抱過去，與他坐了面對面。

“阿紈，我志不在徐州，什麼刺史、什麼都督，這些虛名我統統都不在乎。”

韶音看見他眸中躍的輝比方才那片金的稻田更奪人心魄。

他就這樣毫不掩飾地看過來，在這樣的目注視下不由到駭然和戰栗，甚至不敢追問一句“那你想要什麼，在乎什麼”

那晚問他爭什麼，他答說爭權奪利，之后問怕不怕，韶音當時沒有回答，此刻卻覺得怕了。

嫁給他時，他還只是個四品建武將軍，時至今日也未曾得到新的封賞。

可憑著直覺，韶音莫名地相信，假以時日，他想要爭的一定能爭到手，他的本事配得起他的野心。

野心，野之心，非君子之心，非忠臣良將之心……多麼可怕的一個詞！

韶音不由自主地攀上了他的脖子，仰頭看著他，目里是一片連自己也沒意識到的慕。

或許也并非什麼良善之輩，他爭權奪利的野心驚駭了，也同樣燃燒了，顧不得對與錯，忠與，是耶非耶，否敗否……一切都被他眸中熾熱的火焰融化了。

“上云報說長生道匪兵犯三吳，你以此為由拒絕發兵助馮，卻又不即刻前往浙東，反而與我廝磨在此。”

韶音的聲音微微有些抖，睫忽閃地看著李勖。

“你俘虜了那幾個長生道，不僅沒有殺他們，反而還派上云前去安。他們殺了刁揚，你借機回兵平，既名正言順地奪了京口，又功取得了他們的信任，之后便放他們回去通風報信，孫波發兵而來這樣你便能順理章地留在浙東，不與何穆之作戰。等到馮毅打不過了，德明一籌莫展，便只能過來求你，屆時你再發兵，匡扶社稷之功無人能奪——我說的對麼”

李勖安靜地看著面前容皎麗的郎，眼底驀地漾起愉悅之。他的阿紈只是看起來，實則聰明過人、勇敢過人，什麼都懂。

“你真是個臣賊子！”

韶音從他這笑容里讀懂了一切，咬罵道。

“你喜不喜歡”

他忽然欺近了問，呼吸灼熱地噴灑在面上，令人渾發燙。

韶音紅著臉拽了他玄無紋的領，“他算計你，你為何不與我說”

李勖明顯一怔，隨后立刻明白了這個“他”指的是誰。

韶音盯著他，只見他眉頭微挑，出個從未有過的傲然神，垂眸反問自己，“有必要麼”

他不說，并非是因為君子懷不愿背后道人短長，只是不在意而已。

“你真討厭！”

韶音忽然惱怒地推了他一把，“我從前那麼……那麼在意他，你就一點都不吃味麼”

忽然想起來了，他不不吃味，好像還饒有興趣地追問，不停地刨問底。

那麼多個夜晚，虧傻乎乎地拿他作知心的友人、異鄉的阿兄，將自己和王微之之間那些蒜皮的小事一腦都告訴了他！這會兒再回想起來忽然覺得哪里都不對勁。

“李勖！你不是個臣賊子，還是個險狡詐、用心險惡之輩，你之前拉著我問東問西，到底安的什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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