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心！”

韶音扭頭就跑，在雨后泥濘的山道上跑得又快又急，李勖怕傷，不敢追得太，一直追到甘庵山門前的大塊平地方才疾行兩步，長臂一舒，直將人帶到了自己的懷里。

韶音只覺腰上一，接著便雙腳懸空、天地倒轉，整個人被他抗到了肩上，兩步就進到空曠破敗的庵堂之中

“你放我下來！”

李勖將撂到地上，兩只銅鐵鑄造的臂膀抵著墻，將牢牢圈在自己懷抱的范圍之。

“你生氣了”

他那兩道劍眉深深地蹙著，眸中布，臨行前才刮過的下頦又生出了一茬短須，雪白的中領子早就被浸，染了深淺不一的黑紅，腰間懸掛的五彩囊只剩下一半流蘇，斷口整齊，一看便知是被利刃所削……也不知這一天一夜里他經歷了怎樣的廝殺、怎樣的奔波。

韶音心一，差一點就想出手去他的臉龐，問問他可有傷，這會兒累不累。

可最終卻還是扭開臉，氣道：“不要你管！”說著就要掙開去。

李勖如何肯放。

韶音使勁地推他，他紋不，捶打他，雙手卻被他前堅的明鎧撞得生疼，人便愈發惱恨，無可奈何之下，只得背過去，寧可著滿是蛛灰的墻壁也不想看見他。

“你走吧，趕快到山頂上去和你那一家老小團聚，別在這里與我這個心腸狠毒的外人耽誤功夫！”

李勖心下了然，知道為什麼生氣了。

將整個人納懷之中從后擁抱，輕聲道：“我不走。”

“你怎麼這般涎皮要你走你便走！”

韶音氣得用胳膊肘搡他，不慎撞到他的披膊，一時吃痛，便又忍不住嗚嗚大哭。

李勖急忙將轉過來，只見發凌，雙眼已經高高地腫了兩個桃子，模樣比上次遇到長生盜匪時還凄慘，一時手足無措，不知道應該先為眼淚還是手肘，心中千言萬語，出口后卻只有短短幾個字：“對不住，都是我不好”

“……你怎麼不好你好著呢！”

懷里的人嗚咽著反駁，一雙明眸躲在兩條腫后氣恨恨地乜斜著他，“你多招人喜，你那青梅竹馬的表妹為了你，差點就將我給害死了！……你那一家老小合起伙來欺負我，他們都怪我，說我是個心狠手辣得毒婦，若不是我嫁給了你，你和趙阿萱便會舉案齊眉白頭到老，你們家和趙家也會平安無事……如今這樣都是我給害的！……”

李勖失笑，一面給著手肘，一面聲哄道：

“這些言辭有多荒謬不經，旁人不知難道你也不知麼阿紈，那都是他們一廂愿。你如何不知曉我，自始至終，我心里面都只你一人至于我與趙勇、趙化吉之間，更與們說的這些沒有半分干系。”

自然，趙化吉覬覦他的人即便沒有這番變故，他也遲早得殺了他。

李勖垂眸掩飾了這份心思，湊過去親吻哭得紅紅的鼻頭。

“可是們說話太氣人了！”

韶音偏頭躲過，推開了他的腦袋，依舊委屈得不行。

“們不敢得罪你這個茬，便挑柿子，全都怪到我的頭上。若是擱在平日，我一定會教阿筠阿雀狠狠掌們的，將們都捆了扔去喂大黃一家！可是、可是……”

韶音忍不住又扁了，“可是你在外九死一生將們都托付給我，我如何能那樣對待們，就只好忍著……可是我好生氣！”

李勖心中一片酸，只覺上天對他實在不薄，溫言道：“四娘年無知阿母一直都是不大懂道理的，且人皆有私心，們與趙家沾親帶故，當然是不希看見今日的局面你那麼聰慧，自然明白這些，又何必這麼在意們說什麼呢”

韶音吸吸鼻子，皺著眉頭擰了他一把，“說的容易，們是你的家人我如何能不在意！”

李勖垂眸，看見眼皮與睫接腫得近乎明，下已經咬出了清晰的齒痕。

“傻瓜。”他嘆息一聲低頭用鼻梁蹭，廝磨間輕聲呢喃，“你才是我的家人”

韶音渾一，憋了滿腹的酸委屈好像都被這一句話給消融了，起眼地看他，“已經束手就擒，我依舊下令要孟暉……殺了，你不覺得我心腸狠毒麼”這是頭一次殺人盡管不是自己手，依舊覺得心肝劇，連“殺”這個字都不敢輕易吐于舌尖。

“我不是那般氣量狹窄之人絕不會因為喜歡你就對痛下殺手，我這樣做是因為——”

“阿紈，我不糊涂。”李勖輕聲打斷，“你不用解釋。”

韶音心里一熱，看著他又問：“在你心里，我比們都重要，對麼”

李勖嗯了一聲低頭親了親的額頭，糾正道：“你比所有人都重要。”

“他們于我而言，與其說是家人倒不如說是與阿父有關的一眾人阿母從前刻薄，我不恨，三郎和四娘有心親近，我也不覺得歡喜……不知為何，我對他們總是覺很平淡，大概是因為，我這人天生就心腸冷的緣故吧。”

“不是。”

韶音忽然抬起頭來，眸中流出一促狹之，“你不是心腸冷，你只是好而已。”

李勖一怔，隨即低笑出聲著的鼻頭道：“對，我就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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