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怒與畏葸一樣,是將領失去鎮定的表現,是行軍打仗的大忌。
李勖抑著狂烈的緒,沉著臉觀察四周。忽然,草地上幾點尚未干涸的跡令他瞳孔一,眸隨后鎖定在那方灌木叢生的小丘上
眾胡屏住呼吸,胡死死地盯著他,只待他稍有拍馬而來的意圖便立刻放箭。
好在,這將軍很快便將目移到了別,似有回馬的打算。
就在眾胡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之時,那昏迷不醒的謝氏郎卻忽然夢囈道:“李勖,李勖。”
這微弱的聲音春雷一般在李勖耳畔炸響,與此同時,箭矢如雨般自土丘后向他上來。
李勖的手早已握住了烏沉的刀柄,他暴喝一聲,策馬飛箭雨,環首刀在空中揮一道氣勢驚人的長虹,箭簇敲打在刀刃上發出鼓點般的錚鳴。
他就在這戰鼓中俯了汗寶馬的背,姿態猶如猛虎下山,呼嘯著直奔土丘而去。
馬嘶,風卷,青鋒橫掃,眾胡肝膽俱裂。一個弓箭手正再度搭弓,大宛馬的兩只前蹄已經揚在了他頭頂之上還未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呼,人頭便已經咕嚕嚕滾落到地上
胡打了個呼哨,部眾棄弓刀,將大宛馬圍在中央。
那馬背上的將軍卻猶如殺神臨世,目迸出寒,仿佛視他們如同草芥,策馬長驅,勢不可擋,眨眼間便已將數人開膛破肚。
胡被同伴腔子里噴出的熱濺了滿臉,心中大駭,戰意盡褪,接連向后退了十數步。
李勖的長刀已經揮到頭上忽聽后一人著生的漢語高喊,“別殺!”
回眸,那不男不的鮮卑首領正橫著馬刀將自己視若珍寶的郎挾持在前皮慘白生著黃的右手抓著單薄的肩。
剛從昏迷中醒來,睜眼一見到他,先是出了不敢置信的神,之后那對琥珀的明眸便一下子盈滿了熱淚。
心疼,自責,后怕絞在一,李勖的怒意再也無法抑制。
環首刀與主人心意相通,錚地手而出,縱貫那鮮卑頭目的咽!
李勖自馬背上一躍而下,一手將自己的人攬懷中,一手拔回刀,鋒芒回旋之間,胡人頭目那只慘白的爪子便與手臂分了家。
死無全尸。
胡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吼,淡綠的眼睛淬著仇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用胡語喝了句什麼,余下胡人立刻向四面八方逃去。
李勖將韶音摟在懷里。
“你怎麼才來!”
韶音著他那山一般寬厚強壯的膛,忍了這麼久的眼淚終于抑制不住地流了下來,委屈地不住嗚咽,“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我好害怕!”
第57章
“好了,不怕了。”
李勖撥開面上粘著的草、枯葉和碎發,雙手捧著這張狼狽的小臉,俯下,一下下地親吻的淚眼,額頭和臉頰。
“有沒有傷”
“沒有,韶音淚眼婆娑地搖頭,忽然想起自己的腳,于是便搬起將赤腳遞到他面前,“有!怎麼沒傷,你看,我的腳都被劃傷了,好痛!”
混之中的云履早就不知丟到了何,白綾也未能幸免,一對白的腳丫泡過了江水又踏上了草地,腳底早就踩得黢黑,腳背上被雜草割出幾道雜的細細紅痕。
李勖頭一次見到有人能把腳抬到這麼高,還以這種奇怪的姿勢到別人鼻尖之下,面不由一緩,出了一微笑,手捉住了這只臟兮兮的腳丫,輕輕了纖細的足踝。
“我差點就死掉了,你還笑!”
韶音咬著,豆大的淚珠串地往下掉,開始負氣地推搡、捶打他的口“你讓我死了算了,干什麼還過來救我誰要你救!……”
李勖站了一座山,默不作聲地任作為,忽而將人打橫抱起,撂在小土丘前,借著灌木叢的遮掩,攬腰吻住了的。舌糾纏,片刻的溫廝磨抵過千言萬語。
半晌過后,額頭抵著額頭,懷中人的長睫仍掛著,起后看著他的眼睛低語,“我是回來找你的。”
李勖頭然,“找我做什麼”
又咬著不肯說話,眼角和角都垂得委屈,轉而伏到他肩頭小聲噎,“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們才相了三個月,我不知道往后的日子會是什麼樣,是喜是憂,是福是禍,不知道我能不能應付得來。”
沙場無,可是已經對他生出了意,萬一……韶音不敢說,甚至連想也不敢往下想了,“萬一”這個詞太不吉利。
“阿父教冬郎隨你從軍,你雖然沒有明說,但我已經猜到了你心中的顧慮。向來利益聯姻就是如此,既要相互扶持,又要相互提防,我姨父姨母、叔父叔母莫不如是,我祖父和祖母更是明證。所幸我祖母過世早,若如今還在世,看到荊州與建康如此劍拔弩張,母族與夫家反目為仇,一群至親與另一群至親的相互殘殺不可避免,不知心中該是何等痛苦!
李勖,我心里不安,總覺得你和謝家不會一直這樣相安無事。冬郎求我要我勸你答應了他,我沒同意,我不想利用你對我的心,迫使你做不愿意的事……”
“我愿意。”
韶音心尖震,抬起頭看他,“你說什麼”
前的男子用指腹為淚,低低道:“我愿意被你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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