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勇聞言不由發出桀桀怪笑，“好啊，青山既出此狂言，趙某便卻之不恭！丑話說在前頭，是你自己說要以一敵多，真醉死過去，不要怪我等以多欺、勝之不武！”

謝迎與李勖眸一對，隨后回眸道：“以勝多、絕逢生，正是謝氏家風。公莫要羅唣，只管上酒來！”

……

說是戰至天明，其實才剛二鼓時分就已分出勝負。

兵士架著爛醉如泥的趙勇、刁揚等人依次而出，趙化吉已經喝得尿了子，被拖走時僵著脖子，翻著白眼瞄著謝迎，“你、你不是人……吧！”

謝迎此刻方才出幾分傲然之，眼神依舊清明，步履穩健，面上酒不過微微。

他在京中便有海量之名，到此更不在話下。

此時糧食貴重，尋常百姓一年到頭喝不到幾次，所飲之酒也大多渾濁，并不上頭。烈酒則更貴，非門閥士族、王孫貴胄承不起。

謝迎喝慣了烈酒，再喝京口濁酒就如喝米湯一般，是以千杯不醉。

謝候隨兄長前往下榻，謝往先他們兩個回來，正于燈下枯坐出神。

聽謝候將前堂之事一一道來，謝往不住搖頭，“匹夫矯！為一口酒水得罪長、攪了自己的大婚，真是不知所謂！叔父竟是選了這麼個愚魯之人為婿，真不知是怎麼想的！”

去年阿泠出嫁，與馮毅的婚宴便融洽得多，馮毅雖是庶族，為人卻圓融機敏，與岳家和長、同僚相皆宜，婚宴上自然也沒有這麼許多糟心事。

謝候不服，“我倒覺得姐夫此舉沒錯，軍令如山，若是朝令夕改如何服眾”

謝往不屑地“嘁”了一聲，“如今又不是戰時，這不是軍令如山，而是迂腐死板、不識抬舉、不知變通！”

……

謝迎聽著兩個弟弟爭論，不置可否，只道：“早些睡下，存之邀我們明日去演武場觀兵。”

謝往聽他忽然這麼親切地稱呼李勖，心中更覺不快。

……

行過蕭墻便是庭，李勖滴酒未沾，踏著月大步朝新房走去。

第7章

新房位于正院正屋。

為迎謝氏新婦，李家特地將舊宅整飭翻新，之后闔家老小一齊搬到了西院，將正院空出來留作李勖新婚之用。

這樣一來，整座三進的小院就了新婚夫婦獨居之所，算得上是寬敞、清凈。

饒是如此，小院仍是被韶音帶來的下人和什塞得滿滿當當。

那整整一船的箱籠還來不及拾掇，現下就堆放在后罩房里；十多個婢子的鋪蓋占領了余下的廂房、耳房，加上陪嫁的廚娘、伙夫、使下人，一輛四駕的七寶皂通幢車……整座宅院一下子就顯示出人丁繁盛、六畜興旺的氣象來。

今夜新婚，每間房門前都高懸紅燈，照得院中一片紅艷。燈下各有執夜婢子兩人，俱都緩鬢傾髻，以花黃、面靨、斜紅面，相互間輕聲細語，低低談。

半人高的博山爐被置于院中階上，紫煙裊裊，異香襲人。著輕飏的煙氣，院中眾婢紗搖曳，恍若風而飛。

正屋亮如白晝，有婀娜人影投于窗紙之上，時聞笑語之聲。

京口重鎮的雄風為滿院旖旎阻隔在外，此已是另一重人間。

李勖步院中，看到的正是這樣一番景象，心頭頓時涌起一微妙的不適，一個陌生的詞忽然躍上心頭：溫鄉。

門口眾婢猛然間見了他，立即停住談，低頭齊聲行禮道：“郎主。”

這一聲之后，屋中笑語戛然而止，一瞬間，窗上人影、地上燈影俱都靜止，連那博山爐中的煙氣似乎都停止了搖曳。

李勖推開房門，見到原本靠窗的矮幾被挪到婚榻之前，幾面上散落著幾堆葉斷折的花草，地上擱著三只團，兩大一小三個婢子垂頭立在一旁，面上俱是倉促之。

新婦正盤膝坐在榻上，手中著一枝茸茸的狗尾草，一雙原本狹長的大眼睜得滾圓，正朝自己瞪視過來，那目渾似炸時的虛張聲勢，一如昨夜。

很顯然，方才是在與人斗草。從前高高一摞判斷，的戰績應該還不賴。

韶音沒想到李勖竟回得這樣早。

初來這完全陌生之地，心中不安難以自抑，本無法眠。先是帶著人將這正屋里外都看了個遍，回房后仍覺惴惴，便喚了阿荏進來，與阿筠、阿雀四人一斗草，閑話打發。

阿筠初時不同意，小娘子卻說李勖定然晚歸，便也沒有堅持，只教外邊幾個機靈些，見郎主歸來務必及時通報。

不想，幾個人斗著斗著就忘了形，李勖又出人意料地早早歸來，于是就被他撞了個正著。

陳郡謝氏雖說是“重輕禮”，可是畢竟是名門族，謝氏郎新婚之夜這般做法，要是傳了出去……阿筠愧難當，心里悔得要命。自忖是小娘子邊最沉穩得力之人，今日竟也隨著小娘子胡來，一時間真是又自責又懊惱，差點掉下眼淚來。

韶音見幾個侍這副模樣，輕聲道：“你們先出去吧。”

阿荏如蒙大赦，抬步就想走，見阿筠阿雀兩個仍在原地，便也頓住腳步，不敢走了。

“沒事，出去吧。”

聽韶音再次開口，阿筠方才遲疑著邁開腳步，三個侍一步幾回頭地出了門。

槅扇輕輕闔上，房中只剩下韶音和李勖二人，一時無話，只聞燭火畢剝之聲。

哦豁，小伙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