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鈺被鎮國公府打發去了嶺南一事，沒能在長安里引起太大的風浪，畢竟以他的份來看，著實算不上要的人。

可杜存瑜卻是從中察覺出幾分蹊蹺。

什麼樣的事能讓一位公府二房的嫡長子被打發去嶺南那樣的窮鄉僻壤？

須知那里瘴氣多，一個不好命可能都會丟在那里，他究竟是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才讓鎮國公老夫人下了狠心？

這可是親孫子啊！

他上又流有范盧氏的，天資雖說比不了行之，可也能被稱得上一句青年才俊。

這樣的人，究竟是做了什麼，才令鎮國公老夫人失至此？

何況，要說裴鈺不算什麼就罷了，可盧氏可是范盧氏的兒。

鎮國公老夫人不惜得罪這一門姻親，也要將他們一起送去嶺南，這事就惹人注意了。

有人暗暗打聽，鎮國公老夫人先是一怒、再又是憤慨、而后是嘆息，可謂是五味雜陳，復雜極了。

鎮國公老夫人沒就此事多說，別人再問，就嘆息，一副不肯多提的樣子。

其他人想到平日盧氏的口碑，心里暗暗猜測，估計是盧氏做出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鎮國公老夫人看在范盧氏的面子上，才沒有將這件事公之于眾。這些人越想越覺得自己說得有道理，不然為什麼范盧氏一點反應都沒有？

盧氏可是范盧氏的兒，要是真的沒錯，范盧氏怎麼可能不為出頭呢？

是以，這事出來以后雖然還有人暗暗猜測，鎮國公府到底發生了什麼，可絕大多數人的目已經不再關注他們。

長安每日都有許多新鮮有趣的事發生，誰會一直盯著鎮國公府呢？

不過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就沒人再議論起鎮國公府的這樁事。

杜存瑜是個例外，他整日游手好閑，對裴宴書的事又異常上心，便從中剝繭，大概拼湊出了真相。

別人都以為是盧氏連累了裴鈺，可在他看來，這個順序卻是要顛倒一下，反倒是裴鈺連累了盧氏這個母親呢。

再一細想，那位九姑娘的容，頓時猜出了真相。

杜存瑜將自己的猜測說給裴宴書聽，笑道：“怎麼樣？我猜得對不對？”

裴宴書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許久，才語氣平淡地開口：“子玉，你不去做真是可惜了。”

不怪杜相每每提到這個孫子都十分痛惜，實在是因為杜存瑜是個極聰明的人，可他偏偏不肯學，整日流連花樓。

若說長安中的風流郎君，除了杜存瑜還有誰？

杜相又氣又悔，可時至如今，后悔也沒什麼意義了。

裴宴書的話雖沒有直接回答，可杜存瑜卻已經聽出了話里的含義，嘖嘖稱奇：“那可是嶺南啊，誰想的地方？”

那麼多地方可以選，偏偏選嶺南，這幾乎就是沖著想要裴鈺這輩子都別想再回長安去的。

聞言，裴宴書的神連半點變化都沒有，懶懶地掀起眼皮，淡聲道：“是我。”

杜存瑜一怔，下一秒立刻坐直了子，盯著他，眼里流出幾分興味，“行之啊行之，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裴宴書沒有開口。

杜存瑜見他沒出聲也沒在意，自顧自地說了起來，“看樣子，你是對那位九姑娘另眼相看了啊？”

真是稀奇。

先前還是一副完全不喜子的模樣，這才多久，這麼快就向那位九姑娘繳械投降了？

他們約的地方是一清雅的茶樓包間，臨著窗，茶樓后院栽種的那棵銀杏已經黃了，淡淡的清香讓整個包間都安逸了起來，裴宴書垂下眼簾，低頭抿了口茶，清苦的茶香縈繞了整個舌尖，苦得他四肢百骸都能覺察到那苦。

時至如今，他也不知道是茶苦還是他心里苦。

他能察覺到崔窈寧心里面沒他。

雖說房事上面兩人意外地和諧，可一到白日，又會變那副親不足的樣子。

明明在婢面前、在的親人、在房事的時候都是那副氣氣的小姑娘模樣，可在他的面前就不是這樣。

就像和婢說的一樣，他們只是利益相合，沒有。

崔窈寧目標準確地依著自己的想法前進，可裴宴書卻發現自己做不到這樣。

明明他曾經設想過的妻子，是這種溫嫻靜的貴形象。

可裴宴書見到這樣，又覺得十分不習慣，為什麼能對所有人都笑臉相迎，唯獨對他摻雜了幾分虛假意？

他發現他不想要那種溫和完的妻子。

他只想要崔窈寧。

無論是驕縱霸道、還是氣哭、又或是撒賣乖的崔窈寧都可以，只要不是那種不摻雜真心的就可以。

可這份心思，他無法宣之于口，他該怎麼告訴，自己不小心聽到了的話，知道的一切并非出于真心呢？

以的脾氣，得知此事一定會十分生氣。

杜存瑜起先只是為了詐他一下，可見他真的默認，又有些吃驚：“真的啊？”

他沉了下，又說：“不過想想又覺得不意外，你這樣沉悶的子，陡然遇見那樣熱烈的人，喜歡也很正常。”

“旁人都說你們兩個格不合，就算親了遲早也會和離，可我倒覺得格不一樣才能在一起呢。”

裴宴書抬眼，咀嚼著這個詞，“和離？”

杜存瑜好，朋友也多，對長安勛貴間的事如數家珍，笑著道：“是啊，雖然你跟九姑娘了親是不錯，可親后還能和離呢，你是不知道，現如今有多人都在盼著你們倆和離。”

他笑了起來，“畢竟九姑娘確實很招人喜歡。”

話音落下，原先還沉默的男人忽然抬眼，那雙漆黑狹長的眸子盯著他，形坐直了點，眼里帶了幾分銳利，不自覺地便帶了些咄咄人的意味，“確、實、很、招、人、喜、歡？”

他一字一句，語調微涼。

杜存瑜怔了下失笑，舉手做投降狀，“行之，你這醋吃得好沒道理，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會心悅九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