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窈寧輕輕點頭,看著年故作灑的笑容,在心里嘆了口氣,送出祝福:“一路平安。”
年愕然。
他怔怔地張大,好似聽見了什麼稀奇話。
崔窈寧眉頭輕挑,語氣刻意停頓了下,“我以為你會想聽這樣的話,原來不是啊——”
鄭青陵一下子急得漲紅了臉,忙不迭地說:“想聽的想聽的,我只是…只是……”
慢慢的,他聲音低落下來,“我只是沒想過你會愿意說,我以為…我以為你會不想再理我。”
崔窈寧挽著披帛沒出聲。
沒得到的回應,鄭青陵也習慣了。
總歸,是他自己先疏遠的,錯了就是錯了,得認,他哪還有臉面再奢其他呢?
愿意說這樣一句話他已經十分容。
鄭青陵覺得好似被風沙迷了眼,眼眶有幾分意,可他又覺得這樣的姿態太過小兒家,會被嘲笑,于是別開了臉說:“要記得我。”
說完,他想了下自己又反悔了,“算了,你還是別記得了,我好像沒給你留下什麼好印象,我不想你日后,想起我時全是不好的記憶。”
“此次回去后我會去參軍,不論生死,鄭家的男兒都該待在戰場上,九娘,日后你若是聽到邊疆有個鄭青陵的小將軍,那便是我了。”
“我想那時候我應當學會了怎麼做個有用之人。”
鄭青陵看著明的眼,想說那時候我應該明白該怎麼樣做一個不被善心裹挾的鄭青陵。
可想了想又沒說,何必讓再徒增煩惱呢。
過得遂心如意就夠了。
那些對的惦念、喜歡,他自己藏于心底就好,不必再讓第二個人知道。
至于娶妻,他沒想過。
九娘說得對,他太容易被善心裹挾,或許對其他人而言那是年俠氣,是可對他的妻子來說卻是痛苦的,他不想重復口中那樣的老路。
他這樣的人娶妻也是耽誤人家。
再說吧。
鄭青陵問:“你定下相看人選了嗎?”
點點頭,大大方方地回他:“定下了。”
盡管已經有過預料,心頭卻仍是有些疼痛。
鄭青陵了袖袍下的拳頭,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來風輕云淡,“是那日那位小公爺嗎?”
崔窈寧說是。
“裴鈺的哥哥?”
“是。”
鄭青陵默了兩秒,自嘲地笑了笑說:“他那樣的份配你正好,不過你若是真的確定選他,還是要調查下,別又鬧出我這樣的笑話來。”
他說的是崔秀秀離間他們一事。
崔窈寧想說裴宴書不會這樣,可見著鄭青陵的神,想了想還是沒說出來,只點頭應了下。
鄭青陵又接著叮囑:“長安那邊的氣候也好,我記得你子骨不好,那邊氣候養人,與相差無幾,你去了應當也能很快適應。”
他好似真了溫和的哥哥,細心叮囑妹妹。
崔窈寧沉默聽著。
鄭青陵說了會兒也停下來,自嘲地笑了笑,“好像耽誤了你很久時間,抱歉九娘。”
他輕舒了口氣,凝著鄭重地說:“我祝你選個稱心如意的夫君,也祝你日后事事遂心。”
崔窈寧聽出他話里的真心,道了聲謝方才說:“也祝你披堅執銳,勇冠三軍。”
鄭青陵神采飛揚的笑起來,說了聲好,又催促去找崔婉,說一個人在那定是等得急了。
崔窈寧失笑,和他道別然后走向崔婉。
鄭青陵目送著的影走遠,直到看不到,方才轉往前廳走,和截然相反的方向。
這一次,他沒再回頭。
*
崔婉和崔窈寧挽著胳膊往壽安堂去。
一路上,還是沒忍住自己的好奇,悄聲問:“九娘,青陵表哥找你說什麼了?”
崔窈寧說:“道別。”
崔婉吃了一驚,忙問:“他要回滎啦?”
“是。”
“這麼快,怎麼好端端的就回滎——”
崔婉話說到一半,忽然意識到什麼,鄭青陵此次來的目的就是和九娘相看,如今他倆顯然沒了可能,他繼續待下去好像也沒有意義。
斂住發散的思緒,又好奇九娘的想法。
畢竟他們曾經差點就了。
要說一點都不在意,那肯定不可能。
崔婉想著,偏頭去瞧九娘,今日穿得很是素凈,除卻幾朵蘭花點綴鬢間,再無半點發飾,烏發雪,眉眼明,像攏盡了三月的春。
何止鮮妍明艷四字可以形容。
崔婉從臉上移開視線,瞧的神,見眸清冷,好似沒有因為這事有半分波起伏,那一眼,讓崔婉鬼使神差地想起那位小公爺。
九娘與他好像有了那麼一點相像。
崔婉心緒復雜,問出了聲。
崔窈寧怔了兩秒,如實和說道:“慨確實是有,不過也就如此,既然錯過就是錯過了。”
只是當時看著鄭青陵強歡笑的樣子,心里有那麼一點點,也因此多說了幾句話。
大抵沒有緣分吧。
一直是個憎分明的人,喜歡得快,討厭得也很快,所以很難有鄭青陵那樣復雜的緒。
是簪纓世家金石玉養出來的,自小就賞玩過無數世間奇珍,男子的喜歡于來說只是微不足道的點綴,可以不要,但不能沒有。
想要男子的心悅,只是因為覺得以的容貌家世,這世上不會有任何一人能無于衷。
權勢和人面無非是這世間大多數男子的追求,而剛好全都滿足,也許會有人不喜歡這樣的容貌,卻不一定能拒絕得了的家世,也許有人不權勢,卻不一定拒絕得了的容貌。
崔窈寧從前很自信這點,如今卻不大肯定了。
單說裴宴書,他就對無于衷。
許是念叨一個人太久,就會出現幻覺,不然崔窈寧怎麼會在長廊盡頭看到裴宴書出現在這。
怔怔地看著那。
長廊盡頭的青年抬步走近,微風吹他上的銀紗,走間,腰間懸著的玉微微晃,底下墜著的穗子似雪中一抹生生的綠意。
近前后,他頷首出聲:“八姑娘、九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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