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出來時見崔譽已經走了，不多問幾句。

他不是無禮的子。

就算提前離席，也會知會一聲。

是出了什麼急事嗎？

王氏心里猜測，面上并不顯出來。

聞言，面前的輕輕眨了眨眼，鎮定地說：“不清楚，興許是父親有什麼急事出去了吧。”

王氏點頭，也只當如此，又和裴宴書說，讓他不必太過客氣，隨意點，拿這里當自己家就行。

裴宴書垂首應下。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王氏眉宇間出幾分疲，又代了些事，讓丫鬟攙扶著回去休息。

們走后，廊一下靜下來。

裴宴書見崔窈寧坐著，便也坐下，平視，問：“你要不要回去小憩會兒？”

他有一把好嗓子。

每次聽都讓崔窈寧想起高山流水，皚皚白雪。

余音繞梁也不過如此。

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問他：“那你呢？”

裴宴書坐姿端正，像竹林間佇立的綠竹，他眼里沒有半分波瀾，平聲說：“我在這等你。”

崔窈寧笑：“你恐怕不知道我睡得有多久。”

裴宴書并不在意：“無妨。”

語氣平靜。

好似，不論多久他都會一直等下去一樣。

崔窈寧一怔，不知怎麼生出幾分不自在，支著胳膊，無意識地了下耳垂，故意說笑，想讓自己自在點，“你就這麼想娶清河崔氏？”

良久的沉默后，他低低應了聲：“……嗯。”

崔窈寧松口氣，安下了心，抬頭瞧了眼外面的日頭，說自己沒有睡意，問他要不要去歇息。

裴宴書說不必。

崔窈寧嫌這里人多，引他去了小花園的涼亭，讓人上了壺清涼的飲子并幾疊致茶點。

裴宴書步子一頓。

他認出這是那日鄭青陵和裴鈺打起來的亭子。

那時他們錯而過，他并未想過會有這麼一天，就連夢中都不敢奢想的一幕居然了真。

他垂眼，住心頭浮的緒。

坐下來后便主找話說，似在試探他，又似隨口一說，話題千奇百怪，隨而為。

向來是個天真爛漫的子。

這幾次，許是因為裴鈺，變了許多。

他既歡喜變得不喜歡裴鈺，又對這些變故到煩躁，他只希永遠快樂永遠被人呵護。

縱然那個人不是自己，他也能接。

過了許久，他聽見說：“他們都很喜歡你。”

他知道，指的他們包括的祖母和父母。

裴宴書并不意外。

自十歲以后，就很有人不喜歡他。

自然，也不曾有人會想到，他年時，其實因著子沉悶，不會說話，因此很不討人喜歡。

直到后來遇到——

子和他截然相反，他不知傷痛，卻是個連發飾掉了，被輕輕一下，就要掉眼淚的人。

氣、又蠻橫、又哭。

年的小姑娘并不知道什麼做不好意思，生來錦玉食，習慣了被所有人捧著，也習慣了頤指氣使，理直氣壯的使喚他做各種事。

許是覺得他太好欺負，沒什麼意思，很快失了興趣，雖然還是使喚他，卻好似把他當小跟班，板起臉說了很多，也教會了他很多。

再那后——

他是長安有名的神，再沒有人不喜歡他。

所有人都說他芝蘭玉樹，壁玉無雙。

裴宴書思緒回籠，沒有問是什麼想法。

不用說，他也知道是什麼回答。

何必自取其辱。

“你想去放紙鳶嗎？”他問。

崔窈寧怔了幾秒，許是裴鈺說的話影響，總是很難想象他這樣的人會問出這麼一句話。

不是不知為何嗎？

為何會無師自通的想到該怎麼討好孩子？

唔…

想到這，瞧了眼裴宴書的表，就算問出這種話，他神也是平靜漠然的，好似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麼，像問你用飯了沒這樣簡單。

覺得自己想岔了。

他只是不知，并非不知禮數。

他想娶清河崔氏，自然該想著怎麼討好。

崔窈寧極力抑住心頭怪異的覺，瞥了眼亭外的天，發愁地說：“會不會太熱了？”

不是那種扭的人，既然答應他相看，也已告知長輩，基本上和裴宴書的事板上釘釘。

當然——

前提是他那邊沒出什麼意外況的話。

托鄭青陵的原因，已經對這些事稀疏平常，不到最后一秒，誰知道又會生出什麼變故呢。

晌午吹來的風盡是熱氣，日頭過云層直直灑下來，曬得枝葉發蔫，就連鳥雀蟲鳴聲也只有零星幾聲，若若現，好似人曬過頭的幻覺。

這樣的天出去，應當會很熱。

崔窈寧是想一想，就覺得渾出了不汗。

裴宴書默了幾秒，似乎也意識到時機不對，他抿了抿，補充了一句：“那便過兩日。”

“待天氣好，我再遞拜帖。”

崔窈寧應下來，捧起飲子喝了口。

酸酸甜甜，很開胃的味道，因著提前取了涼水冰過，一口喝下來只覺得暑氣也驅散了幾分。

“你喜歡什麼樣的紙鳶？”

“芙蓉花。”

隨口答一聲。

“九娘。”亭外有人喊了一聲。

崔窈寧抬眼，見崔秀秀領著丫鬟笑著朝這里走，忽地生出幾分笑意，請們二人近前來。

崔秀秀好似到了亭子前，才意識到這里有人，忙說，若是早知道有客人，就不過來了。

說著，又開始給客人介紹自己的份。

崔窈寧支著下，好整以暇地看著。

想看看，崔秀秀還能和裴宴書說什麼，也想看看是不是所有男人都吃示弱的這一套。

“九娘。”崔秀秀笑著嗔了句：“今兒個天氣這麼熱，何不請小公爺去前廳歇著，這里多熱。”

崔窈寧笑了笑，“六姐姐病好了嗎？”

崔秀秀一滯，說好多了，眼神卻飄向裴宴書。

這才多久不見，九娘又換了個更優秀的人。

祖母他們當真偏心！

攥了掌心，還再說什麼，面前的青年卻忽然出聲，他微微垂首，極有教養地開口：“六姑娘，我還有些事要與九姑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