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

晏錚一霜寒地走了出來，牽起楚若的手便要離開。

“怎麼了？”方才問了一句，接著便見二皇子一路小跑出來，“晏首輔留步！！”

晏錚眉峰驟攏，卻聽慕容睿揚聲道：“孤自知才干不足，擔不得天下重任，晏首輔在位之時吏治清明，海晏河清，正是繼位的不二人選！”

這話一出眾皆心，顧隼張了張口，可最終什麼話也沒說。

晏錚眼神仍冷淡得很：“殿下此言令臣惶恐。”

慕容睿知道他還在介懷剛才的事，趕忙道：“首輔不必自謙！先前是孤糊涂，胡言語便請首輔都忘了吧！”

這般姿態已將自己放在了臣子的位置上，原本還心存僥幸的老臣們，這次徹底死了心。

梅鶴軒頓時單膝點地：“依二皇子所言，請首輔登基！”

晏錚眉梢微，只見這次隨行的將士們紛紛跪下，齊聲高呼：“請首輔登基！”

豫王臉難看得要命，可這個時候了還能說什麼，怪這個侄子不爭氣嗎？

正胡思想時，邊一人站了出去：“二皇子說得不錯，首輔才干過人，雄才大略當仁不讓！臣嚴修安請首輔登基！”

石泓也站出來：“渭水河上巨石已現，慕容不仁，明君降世，臣石泓也請首輔順應天命登基！”

接著是六部尚書、史臺……

跪下去的人越來越多，站著的人寥寥無幾。

就連豫王也被鄒國公拉扯著跪下，不去做那冒尖的一個。

楚若看著這一幕有些恍惚，下意識地屈膝要跪，邊一個強有力的手臂托住，緩緩搖頭：“阿，別。”

子怔怔瞧著他，只見他舉起自己的手，緩緩道：“晏錚之所以有今日，全乃夫人之功。”

殿上一寂，朝臣們都在暗暗揣測這句話的意思。

孟揚卻毫不意外，大聲道：“長樂縣主恭儉仁孝，靜正垂儀，久伴帝側，助良多，臣斗膽，請封長樂縣主為皇后娘娘！”

楚若一愕，接著就看見大臣們轉了向，水般地朝自己磕頭。

“請縣主袍加，主中宮！千歲千歲千千歲！”

愣愣眨眼，恍惚間才想起好像晏錚還沒答應做皇帝呢。

這些大臣們也沒向他行禮，反倒是先拜了？

底下似乎也有人發現了這點，不知從哪兒捧來龍袍，跪著遞到晏錚面前。

男人還是沒接，只側過臉，目深邃又專注地著。

就好似……在征詢的意見一樣？

就在這時，殿外一個太監飛奔而：“晏……首輔大人！奉天殿出事了！！”

一行人火急火燎趕回去的時候，正看見燕貴妃發了瘋地往外跑。

顧隼急忙摟住孫，只見滿臉驚慌道：“祖父、祖父！皇上他瘋了、他瘋了！”

眾人趕忙殿，只見慕容封披頭散發、狀若癲狂。

他手中拿著那把天子劍胡劈砍，邊已經倒下不人，而離他最近的就是蘇太后了……

“太后小心！”

顧隼只來得及出這一聲，那蘇太后便徑直走向慕容封：“皇兒莫怕，母后在這兒，來，先把劍給母——”

后字沒來得及說完，嗤！

慕容封一劍捅穿了的心臟。

蘇太后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親兒子竟然會對下手。

慕容封卻渾渾噩噩，拔出劍來又捅了兩下：“哈哈，都殺了、都去死！”

鮮頓時淌了一地，滿殿驚呼還有倒吸冷氣的聲音。

蘇太后重重摔倒在泊當中，可和榮太傅不一樣，至死都沒閉上眼睛。

而慕容封在刺死親母后，狂笑著揮舞天子劍大：“仙師、仙師！朕要得長生不老了！朕才是皇帝，命于天萬萬歲的皇帝！！”

他一路揮砍，沒看腳下的路。

突然踏錯一階重重摔了下來……

“皇上！！”

顧隼頭一個沖了上去，就在要靠近之時被晏錚狠狠一拽。

唰！

一道寒閃過，剛好削掉他額前一縷碎發。

顧隼瞠目看著眼前帝王爬起來，摔得滿臉是，卻猙獰如魔：“逆賊！逆賊！你們都背叛了朕，你們都要死，朕要讓仙師把你們統統都——”

扭曲的臉孔一僵。

接著就看見他仿佛石化般，重重朝前栽了下來。

砰！！

塵土飛揚，倒下去的皇帝再也沒有起來過。

顧隼跪在他旁嘶聲厲喊：“皇上——駕崩了！！”

其余人卻沒敢作，全都小心翼翼地著晏錚。

畢竟馬上要登基的新帝在這兒呢，前朝皇帝的死活誰敢去管？

晏錚看著這個厚待過他、也薄待過他的皇帝，半晌，揮手：“鳴喪鐘吧。”

顧隼激地看了他一眼。

準許鳴喪鐘，就等于同意他以皇帝份下葬！

沉悶厚重的聲音頃刻間傳遍宮中。

原本躲在宮里的嘉慧頓時跑出來：“父皇！父皇！”哭得跪倒在地上。

坤寧宮的裴皇后聽見，愣了一愣。

慕容睿哈哈大笑：“死了？死得好、死得好！晏錚果然手得快，哈哈，暴君，終于死了……”

笑著笑著，眼角卻不淌下淚。

為什麼會這樣呢？他從前英明神武的父皇，為什麼突然就會變這樣了呢？

宮門外，急著進宮救駕的清平郡主停了下來。

朝著奉天殿的方向拜了三拜，扭道：“走！”

跟隨的婢不解：“郡主不進宮了嗎？”

“來晚了，皇帝表兄他已經……”清平郡主深深了眼奉天殿，“我們走！”

奉天殿，死寂無聲。

晏錚讓宮人們將大殮小‌殮的儀式走完‌，來到楚若邊：“阿，在想什麼。”

“在想你。”子抬頭，那雙清澈如水的眼就這般直直撞進他的眸，“晏錚，是你嗎？”

這話問得沒頭沒尾，可晏錚立刻就明白過來，是在問皇帝和蘇太后的死……是不是他做得。

“不是。”

“我猜也不是，如果你都能做到這一步了，又如何會同意榮太傅去死諫？畢竟‘殺師’的罪名，可遠遠比不上‘弒母’。”楚若苦笑了一聲，眼神有些沉凝，“可是晏錚，方才在奉天殿的角落里，我看到了一個人……”

“惠妃，雪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