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錚眉梢一挑，旁孟揚猝然拔劍。

連慘都沒來得及一聲，那太監人頭就掉了下來，骨碌碌滾到榮太傅腳邊。

余下來的使臣們瑟瑟發抖，再不敢多說一個字。

榮太傅忽然道：“晏錚，可否單獨一敘？”

晏錚還未開口，梅晟等將領齊齊道：“主帥不可！”

別說這榮太傅是朝廷的人，就算是一個不相干的人，他們也絕不能讓主帥涉險。

可晏錚靜靜看他片刻，卻道：“好。”

“主帥！！”

眾將士忙要阻攔，晏錚道：“你們都退出去，帳外等候。”

只在帳外的話，萬一有什麼意外也能來得及援手。

梅晟等將士這才退出去，榮太傅也打發走了隨行的員。

營帳只剩兩人。

晏錚道：“太傅有什麼話，不妨直說吧。”

榮太傅蠕兩下，著他苦笑了聲：“荀兒說得沒錯，他的三弟確實有不世之才，是我們都看輕你了。”

提及兄長，晏錚淡然如水的面孔終于出現一裂：“我不如他！”

榮太傅搖了搖頭：“不必自謙，老夫也只是隨口一提，晏錚，老夫現在想問你兩個問題，你如實答我。”

晏錚頷首，便聽他道：“老夫想問你為君之道。”

晏錚一怔，肅容道：“為君之道，先存百姓，以作則，選賢任能，去奢從儉，輕徭薄賦，靜中求治。”

每說一詞，榮太傅的眼神就亮上一分，最后忍不住拍掌：“好，這正是老夫教給當今皇上的！那老夫再問你，大之后如何大治？”

這次晏錚只說了四個字：“與民休息。”

榮太傅愣了許久，放聲大笑，最后笑著笑著竟笑出了眼淚：“好啊，好個與民休息，晏錚，但愿你不忘今日之言，以護親之心護人，以憐己之心憐民，告辭！”

他轉揚長而去，晏錚著他毅然決然的背影，不由出聲：“太傅，不至于此！”

榮太傅一頓，沒有回頭：“為君者不可有污名！老夫明哲保了這麼多年，也是該為天下做些事了！”語聲微滯，“但素兒……”

晏錚沉聲道：“太傅放心，榮妃娘娘乃長嫂之妹，晏錚必保其周全！”

榮太傅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也不再強求，揮揮手走了。

晏錚對著他的背影一揖到地，久久未曾起。

回到朝上，皇帝忙問：“太傅怎麼樣，晏逆答應了嗎？”

榮太傅躬：“回皇上，晏錚開出三個條件，只要您同意，他即刻退兵。”

“快說！”

朝臣們也目灼灼地著他，只見榮太傅停了停，開口道：“第一，此戰過后，皇上不得追究此次隨他起兵的將士。”

皇帝一口答應：“好！”

反正等叛結束，大權回到他手上，他可以再慢慢殺！

榮太傅又道：“第二，十年之，皇上不得再興兵作戰，與民休息。”

“這個朕也答應！”那些老百姓懂什麼，真要再打起仗來，加征賦稅他們難道還敢不給？

榮太傅角了，眼底閃過深深的嘆息。

皇帝還是太子的時候，他就是他的老師了，又怎會看不穿他的心思？

這兩個條件，他沒有一個做得到，又或者分明做得到，卻不愿做。

老者目一凝下定決心，抬頭，緩緩說出第三個“條件”：“第三，晏錚請皇上退位，由二皇子慕容睿繼承大統。”

滿殿一寂。

皇帝原本激的臉上瞬間僵住：“你說什麼？”

“請皇上退位，由二皇子慕容睿繼承大統。”

榮太傅一聲不改地重復一遍，只聽嗆啷一聲，天子劍出鞘。

皇帝拔劍對準了他：“榮膺，你是不是也跟晏逆勾結，要篡朕的皇位！！”

大殿，空氣仿佛都凍結般。

榮太傅不閃不避地著他，忽然退后，彎膝一拜：“皇上，老臣歷經兩朝深皇恩，今忝居太傅一職，本不該說此話，然天下疾苦、民生倒懸，您既為江山之主，當以萬民百姓為先！”

皇帝驀然冷笑一聲：“巧言令，你說這些無非也是想勸朕退位，是不是？！”

榮太傅面上閃過失，搖頭嘆道：“老臣所言，句句出自肺腑，可是皇上，您久居這華殿之上，已離百姓太遠了……”

言罷猛然起，趁所有人都未反應過來時，狠狠撞上了天子劍！

嘩——

一叢熱飆灑在了皇帝臉上，他愣愣看著眼前的老師抓住自己的劍，猶如兒時輔導課業一般，緩慢卻艱難地道：“老臣榮膺，以命……死……諫！”

諫字落下，榮太傅也隨之倒地。

奉天殿上滿殿嘩然，顧隼眼含熱淚，跺足嘆息：“太傅啊！您何至于此啊！”

豫王等人面愕然，顯然也沒料到他會來這麼一出。

余老史忽然出列：“皇上！老臣余黔，也請皇上退位，由二皇子慕容睿繼承大統！”

“你！”

王老史道：“老臣王修和，也請皇上退位，由二皇子慕容睿繼承大統！”

“臣季堯，也請皇上退位，由二皇子慕容睿繼承大統！”

“臣石泓，也請皇上退位，由二皇子慕容睿繼承大統！”

……

一道道聲音接連響起，越來越多的人出列，站在了朝堂上。

皇帝驚怒集地瞪著他們，大吼殿前將人拉下去砍了。

可一個能砍，幾十個砍得過來嗎？

就連豫王都心虛，往大殿門口挪了挪。

就在這時，一個士兵飛奔而：“報！皇上，叛軍已經攻城了！京城西門失守，南門、北門告急，只剩東門越指揮使還在苦苦支撐！”

皇帝腳下一癱在了龍椅上，又一個士兵飛奔沖來：“報！皇上，南門、北門失守，東門告急，越指揮使請求援軍！”

皇帝下意識道：“曹卿……”

喊出口卻愣住，曹已經被他關起來了。

他往日倚重的楚淮山跑了、榮太傅死了，如今茫然四顧，竟找不到一個可以信賴的人！

余老史見狀，再度上前：“皇上！您再不退位，叛軍一旦攻進來，這慕容家的天下就要易主了啊皇上！！”

皇帝張了張，想說什麼，可發不出聲。

突然蘇太后進殿，冷聲道：“皇帝！我們還沒有輸！立刻派人將曹家和南平伯府眾人押到城門口，告訴晏逆，他再敢攻城就要了他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