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心頭一突。

忙著晏錚的事沒關注外面的流言。

李氏的丫鬟道：“今日奴婢們上街，聽說三公子當初救的那個阿蕉，是細！就是了城防圖，才害得老爺他們丟了命，還說這都是三公子指使的，因為、因為……”

小丫鬟磕了兩下，見自家夫人沒有阻止，才大著膽子說下去。

“因為二公子他們時常欺凌他，大將軍和夫人也不喜歡他，所以心生怨恨設計這一切，這也才能解釋為何只有他一個人活著回來。”

楚若幾乎聽笑。

這外面的人都不帶腦子的嗎？

如果真是他，隨便尋個什麼借口留在京城不就得了，犯得著去戰場上，還賠掉一雙？

可看李氏面凝重，又忍下道：“二嫂嫂，你不會也信這些無稽之談吧？”

“我、我自是不信的，可……”李氏不安地握著雙手，“三弟妹，你不知道，從前他們兄弟的并不好，不，應該說除了世子爺，三弟跟任何一個人都合不來。他總一個人待著看書，或者練武，晚上一大家子吃飯也從不到場……”

“六弟年紀小，看不過與他起沖突，被摁翻在地上，二郎和五弟自是沖上去幫忙……諸如此類我過府之后見得不，就連婆母也說，他生來不祥子怪異，我不必理會。”

楚若聽憂慮說著，腦海中卻浮起一個瘦小孤僻、不待見的可憐影。

他明明有那麼兄弟姐妹，卻只有一個大哥把他當弟弟。

明明有那麼出眾的父母，卻因拖累了母親的手帕被雙親厭棄……

下心頭意：“二嫂嫂，侯爺是什麼人，你應該很清楚，即便和兄弟們多有，但他做不出大逆弒親的事。退一萬步說，即便做得出來，你覺得他會連世子爺也害死嗎？”

李氏下意識道：“這不會，當初大嫂難產，他不惜割藥，而且待文景也有如親子……”

“這不就對了？”楚若手覆上的手，“二嫂嫂，如今非常時期，不知多支暗箭瞄著這里，咱們不能聽信流言，自陣腳啊！”

李氏長長吐出口氣：“你說得對，是我多心了。”

楚若瞥了眼剛才開口的丫鬟，小丫頭嚇得連忙跪下：“是奴婢傳話，奴婢再也不敢了！”

楚若道：“你先起來，我問你，這些話是從哪里聽來的？”

“奴婢是在采買的時候，聽販子說得，他好像也是從霜樓聽來的。”

霜樓？

楚若邊浮起一笑。

有意思，那孤阿蕉，好像也正是在霜樓周圍被晏錚救下的。

“我知道了，二嫂嫂，時候不早，你早些休息吧。”說著起，看到李氏手里還拿著那封放妻書，便道，“二嫂嫂放心，如今老太君不會手府上的事，你若決定要走，不會有人能強留你的。”

李氏“啊”了一聲，燙手般地丟開它：“不，我不是……”

“二嫂嫂，”楚若打斷，“五弟妹那一封，我明日就會派人給送過去，相信不會再回來。如今侯爺尚在獄中，晏家正是風雨飄搖，所以你要是替自己考慮的話，不會有人說什麼的。”

李氏沉默不語。

就在這兩日，家里確實派人來找過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晏錚被帶走的事，家中只催促盡快回去，否則就永遠別回了。

說沒過念頭是假的，才剛滿十八歲，和二郎也沒有孩子，但……

“三弟妹，那你呢？”

李氏著，“你也才剛嫁過來不久，和三弟也沒有什麼深厚的意，冒著這樣大的風險四奔波，你又是為什麼呢？”

楚若一怔，隨即笑了。

李氏不說都快忘記，原本是來殺他的。

可如今費盡心思，卻是想保住他的命……

“二嫂嫂，我和你不同，晏錚畢竟還活著，而且他是無辜的，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陷害！而你……二哥走了，你們也沒有孩子，所以是去是留，全看你自己……”

李氏聽到的話，眼淚一瞬間滾落出來。

掙扎猶豫了兩日，擔驚怕了兩日，只恐流出半點端倪，就會引來晏家失的目。

可眼前子只是溫和地勸，把決定權到手上……

“三弟妹，我不想走啊，可家里說不回以后也別回了……我沒有孩子，往后還有三四十年，那麼長的時間，我怕我守不住啊……”

哭得泣不聲，楚若著的背道：“那便守到幾時算幾時……”

這世道于子本就艱難。

若不是晏錚給了放妻書，像李氏這樣的，恐怕就要守上一輩子的活寡了。

楚若安好，回到房里已經是三更。

倒頭便睡，第二日天剛亮又起了。

玉瞧坐在梳妝臺前，問道：“姑娘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楚若拿脂蓋了蓋眼下的淤青：“還有事要做，你門房備車，待會兒隨我出去一趟吧。”

玉應聲退出去。

過了一個時辰，主仆二人出門。

楚若吩咐車夫直接去霜樓，哪知道剛上正街，就被一個臭蛋迎面飛過來砸中馬車。

“什麼人，竟敢對安寧侯夫人不敬？”

車夫喝罵，豈知對方一聲冷嗤。

“打得就是安寧侯夫人，喪心病狂，蛇鼠一窩！”

楚若一愣，接著車夫忙喊句小心——

無數的臭蛋爛菜葉全朝砸過來，還伴隨著四下一片好聲。

“打得好！”

“晏錚是個豬狗不如的畜生，嫁給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大將軍怎麼會生出這樣的兒子，滅絕人！”

一句接一句，連車夫都被得退到馬車。

楚若大抵明白是昨晚上，李氏丫鬟從霜樓聽來的流言，應該已經傳開。

玉急道：“姑娘，圍著的人越來越多了，我們怎麼辦？”

淡淡道：“等他們砸吧，手里東西砸完了，就會散開。”

玉正要說什麼，這時一道清朗的聲音喝道。

“住手！這是安寧侯夫人的車駕，誰給你們的膽子當街打砸？”

楚若微怔。

這聲音……好像是蘇廷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