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年男人的聲音……

許輕緩緩睜開眼，斑駁灰敗帶著裂紋的天花板鋪滿視線，老舊電燈掛在上面，搖搖墜。

“？”

緩緩偏過頭，循著聲音看去，許晏平溫和地拍著肩膀，“睡醒了嗎，爸爸帶你回家。”

“爸爸……”

許輕喃喃出聲，眼前的男人，確實是記憶中的許晏平。

眨了眨眼，手肘撐著床板坐起來，撲進男人懷里，“爸爸！”

這一聲爸爸，讓許晏平愈發溫和地著頭頂，許輕自己卻怔住。

的聲音……？

“爸爸，我……”

話卡在嗓子眼里。

“怎麼了，？”見不說話，許晏平以為是因為媽媽的去世難過，安道，“不用擔心，爸爸不會丟下你。待會兒就帶你回家，好不好？”

回家？

許輕揪了把自己大，疼痛真實，不是做夢，又環顧四周，泛黃的墻壁，老舊的床，不足三十平，一眼就能將所有布局景象盡收眼底的出租屋。

是和媽媽生活的房子！

低下頭，立刻看見的，是稚的雙手雙腳。

“……”

許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揪了把大，還是疼，不由地瞧了眼許晏平，出手，使勁兒了把許晏平的胳膊。

“爸爸疼不疼？”

“不疼。”許晏平眉頭不由自主地擰了一下，但很快又笑著頭，“爸爸知道還在難過，所以發泄一下難過也沒關系。”

“……”

你倒是說疼啊！

許輕曬干了一會兒沉默，然后悄悄在心里接了自己大概也許應該重生的事實，盤算了下時間，如果媽媽已經走了，那現在也才七歲，許晏平說要帶回家，那就是回許家。

“爸爸，我不想去許家。”想也沒想地開口道。

許晏平愣了下，沒想到平時很聽話的兒會突然拒絕，溫聲問道：“為什麼不想回家？”

許輕垂下眼，“我想陪媽媽。”

醞釀了下緒，晶瑩豆大的眼淚也掉下來，又抬起頭，烏黑眸子漉漉地著許晏平，懇求地說：“爸爸，我想繼續住在這里，媽媽教了我很多生活自理能力，我可以一個人生活的。”

許晏平臉上出疑，“你媽媽不是酗酒好幾年了嗎？冰箱里酒瓶子還在呢，還會教你這些？”

就是因為媽媽酗酒，才能自力更生啊！

許輕抱住他胳膊，撒，“媽媽心不好的時候會喝酒，心好的時候就會教我做很多事。爸爸又不是不知道，媽媽以前在你們家當保姆，什麼都會的！”

許晏平意外地瞧了一眼。

因為份敏，不管是還是母親，都很會主提及以前的事，甚至如洪水猛避之不及，沒想到現在人去世，又懂事了許多。

許晏平想了想，也沒勉強，“那你把爸爸給你的生活費要好好收下，不準再拒絕。”

以前給的，母倆都不要。

許輕認真點點頭，“好。”

開玩笑，拒絕了還不得死，工犯法的！

許晏平又去小區外面的超市買了很多新的生活用品，回來后把出租屋給收拾打掃了一遍，一個西裝筆的男人，挽著襯袖，卷起，又是拖地又是灰洗服，在破舊的小屋子里忙上忙下，許輕看得眼睛熱熱的，跟著一起打掃起來。

臨了要走時，許晏平抱了抱許輕。

“有任何事就給爸爸打電話，這是一個月的生活費，爸爸有空都會過來看你。”

許晏平給留了兩千塊，對許家來說這筆錢是九牛一，但對這時候的許輕來說，已經是巨款了。畢竟沒記錯的話，和母親一個月的生活開銷，也才一千塊。

許輕收下錢，親了親許晏平臉，“謝謝爸爸。”

許晏平眼里閃過驚喜，印象里兒一直都很安靜，像今天這樣跟他說這麼多話，還愿意這麼親近他，著實讓他意外又激。

把許晏平送走后。

許輕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地拿著錢跑出家，沖到街上，攔了輛出租車，跳上車，想也沒想地報出一個地址。

“師傅，快帶我去！”

比急急國王還急！

開車師傅見一個小娃娃，不免關心道：“小姑娘可不能鬧離家出走，一個人跑很危險的。”

許輕一臉正氣地說：“有國家保護我，我不怕！”

這滿紅氣，連司機師傅一個老黨員都自慚形穢！

于是小心又小心，認真又認真地把人送到目的地，等許輕塞過來一張百元大鈔時，師傅大手一揮，“我姓雷，做好事不留名！”

“……”

許輕默默地收回百元大鈔。

從兜里掏出一張十塊錢的面鈔留在了座位上。

老實說，給出那一百塊的時候也后悔了，畢竟現在還窮，得省著花。

下車后，許輕徑直拐進一個路口，小徑兩旁的六層老房子和記憶中相差無幾，青磚瓦礫，正是晚飯時間，炊煙裊裊，比上輩子來的時候還更熱鬧一些。

走到小路盡頭的一棟樓房下停下，抬眼看了看。

四樓左邊。

那時候，他是說的這間屋子。

不可能記錯。

許輕深深提了口氣，口突然脹脹的，像有什麼東西快要沖破而出，張得握拳，腳踏在樓梯上甚至也開始發抖。

一步步的，走到四樓，腳步往左，目落在402門牌上。

敲了敲門。

三聲，沒有人應。

提起的心往下落了落，又敲了敲，還是沒人。

難道這時候還沒住這兒？不可能啊，他說過他六歲還去樓下打醬油的！

許輕不甘心地又敲了好幾下。

對面的防盜門突然從里面打開，一個中年人探出頭，瞧見一個小娃娃滿臉失落地杵在對面，表急得都快哭了，“你找雨？”

許輕愣了下，連忙點頭。

“晚上要出去工作，很晚才會回來的，這個點家里都沒人。”人笑著說道，“你是親戚？那個人做事太拼，有時候連兒子都顧不上，你一個小娃娃就別等了，早點回家。”

許輕心了，“兒子晚上也不回來嗎？”

“那也很晚了，現在初中生上晚自習可辛苦的嘞，基本也是晚上九十點才回來。”

許輕道了聲謝，下樓，走出樓棟。

回是不可能回的。

就是守活化石，今天也得把人等到。

而且重生這事兒也玄學，萬一回去睡一覺，見不到明天的太了，那不是又要氣死一次！

樓下這會兒比方才還熱鬧，好幾個小朋友已經撐著橡皮筋在跳繩，大人們搖著扇子，優哉游哉地走路消食，還有在大樹下下棋的老大爺們。

這個時候的生活節奏還很慢，也不是人人都有手機，鄰里街坊之間都得不行。

許輕坐在草坪邊的小石板上，瞧著周圍熱鬧的生活氣兒，竟看得迷，不知不覺天黑下來，路燈亮起，月明星稀，熱鬧緩緩蟄伏，夜漸漸釋放出安靜。

月亮當空時。

小路盡頭，一道清瘦的人影自路口走進，步伐不急不緩，路燈微弱的照在那人清雋干凈的五，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拉鏈一不茍地拉在領口，袖口卷在手肘，出半截瘦且直的小臂，書包搭在左肩，往許輕的方向走來。

月灑在他上，像是溫。

同時也奪走了的冷靜。

奔向他，地抱住他的腰。

“陸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