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別難過，老頭子活了這麼久，賺了，哪怕明天死去，我也不怕，現在活著，每天化療，還不如死呢。”

老人見輕月臉不太好，問：“小姑娘，你是病人還是家屬啊？”

輕月笑道：“病人，跟你一樣，也化療。”

老人渾濁的眼中閃過一抹憐惜，轉瞬笑道：“你還年輕，強壯，肯定會沒事的，別怕啊。”

陌生人的關心讓心里很暖，“爺爺你老當益壯，也會沒事的。”

“哈哈哈，好。”

地上積雪很厚，輕月擔心老人摔倒，問道：“爺爺，你家人呢？”

老人笑呵呵道：“我啊，兒子們太忙，還沒放假呢。”

輕月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你一個人住院怎麼能行？我給你請個護工吧。”

“不用，我有護工。”

“也是，你家人肯定都安排好了。”

老人聞言只笑，沒說話，他看著旁邊小心謹慎的男孩子，問：“這是你哥哥？”

輕月愣了，低著頭說：“不是，是同學。”

“哈，男朋友吧，小伙子俊俏，是個會疼媳婦的。”

陸潛喜滋滋：會說你就多說點。

輕月害了，冰天雪地里也覺得臉熱。

見到男青的臉龐，老人也回憶起了曾經，向往中夾雜著一點惆悵，“我跟我老伴，也像你們一樣好，可惜走得早，我現在每天都期待著來接我。”

雪越下越大，陸潛怕輕月生病，說：“雪大了，咱們回去吧，別讓爺爺冒了。”

是這個理，輕月想到他一個人住院，便邀請他來玩：“爺爺，我病房里有圍棋，你想玩嗎？”

老人眼前一亮，“玩！這些天憋死我了。”

輕月看了一眼陸潛，陸潛會意，急忙讓人買了一副圍棋送到病房。

輕月和老大爺聊得很投緣，一起吃了飯，整個下午，病房里的說笑聲就沒停下來過。

趁大爺去廁所，陸潛湊在輕月耳邊說：“你早說你喜歡下圍棋，我也會，你也不用每天那麼無聊了。”

“我沒有很喜歡圍棋，只是覺得爺爺會喜歡，他每天一個人住在醫院，一定很孤單。”

陸潛笑了，“說的也是，大小姐不僅人，心更善。”

“surprise!”

房門突然推開。

最前面的笙笙捧著一束康乃馨，跳到床邊。

都放寒假了，大家還來看。

驚訝轉變為驚喜，“你們怎麼來了？”

席淺見輕月氣不錯，笑意更盛，“怎麼？不歡迎我們啊？”

“怎麼會？”

不語站在最后面，和輕月對視一眼，彼此都笑了。

疏影看見盤上的圍棋，“你們在下棋啊？”

“嗯，和一個爺爺。”

輕月話音剛落，老人推門而，“呦，來客人了，真漂亮的一群娃。”

輕月笑著介紹：“爺爺，這是我的朋友，這是李爺爺，我們是病友。”

“哈哈哈，病友，這個詞好啊。”李爺爺下意識想捋胡子，但他的胡子和頭發都落了，皮包骨的手了下。

室有暖氣，李爺爺沒戴帽子。

不語看到他禿禿的頭頂，心猛地提起來。

李爺爺看著朝氣蓬的孩們，笑著嘆：“年輕真好啊。”

“咦，你們倆是姐妹嗎？”李爺爺的目在輕月和不語之間來回切換。

輕月不知道怎麼回答，不語笑著說：“我們是好姐妹。”

大家都是好姐妹。

李爺爺以為是有緣的姐妹，“怪不得，長得很像。”

一盤棋還沒下完，李爺爺口袋里的手機響了。

“喂，誰啊？”

“大爺你跑哪去了？還沒化療呢？大家都在找你，你趕回來。”

李爺爺目閃躲，“我跟小友在玩呢，一天不化也沒事吧，你看我天天化，病也沒好，還了和尚。”

護士姐姐快哭了，“不行啊，你不能拿自己的開玩笑，上面知道了是會罰我們的。”

大爺不想連累別人，“好吧，我下完這局棋就回去。”

“別下了趕回來吧，一會兒主任就發現了。”

“好好好。”

大爺用的按鍵手機，音量很大，所有人都聽得很清楚。

輕月放下棋子，笑道：“爺爺，快回去吃藥吧，重要。”

李爺爺不甘心地放下棋子，“行，咱們以后再玩。”

“嗯。”

輕月跟著起，“你在幾層？我送你。”

大爺擺擺手，“不用，我這把老骨頭還沒散呢，你還生著病呢，好好休息，我們下次再戰。”

他們都沒想到，沒有下次了。

不語說：“李爺爺，我送你吧。”

輕月點點頭，讓老人一個人回去，實在不放心。

“行吧，丫頭，走。”

等電梯時，不語看了一眼旁邊的樓層索引。

“爺爺，你病房在幾樓？”

李爺爺手指著旁邊的牌子，“就這個。”

腫瘤科。

不語久久沒有說話。

看出小姑娘因為自己心不好，李爺爺聲音響亮：“小姑娘，生老病死人之常，我今年八十八了，害點病多正常。”

他看著腳很利索，不語以為最多七十多。

“您都八十八了。”

“是啊，我老伴只活到六十三。”李爺爺眼中閃爍著淚花。

電梯門開了，不語扶著他出來。

前方幾個護士一看見他就沖過來，“哎呦大爺，你可回來了。”

這大爺可是VIP病房的，出了差錯們擔不起。

大爺住院一年多，第一次有人陪著，護士以為不語是他的孫，叮囑道：“家屬可來了，以后要看著老人點，上了年紀，不敢跑。”

不語沒解釋，點點頭，“知道了。”

“這不是我孫，是我的小友，快回去吧。”

不語笑著說：“爺爺再見。”

“再見。”

后傳來護士小聲的抱怨。

“大爺，你都住院這麼久了，怎麼兒都不來看你啊？”

胃癌晚期，高齡，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不在了。

們想讓家屬來，但老人每次都說兒沒空。

科里都知道這個有錢老頭，紛紛猜測是兒不孝，工作再重要，能有老爹的命重要？

“哎呀，年輕人嘛，工作忙，哪能天天跟在我這個糟老頭子邊轉悠。”

不語轉看著步履蹣跚的老人，他的脊背，好像比先前更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