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上西府海棠開得正好。”沈淮序的聲音如清泉般溫潤，打破了殿的尷尬僵局。

他白玉般的指尖輕輕點著茶盞，姿態從容，說道：“今棠不如帶世子殿下前去賞玩一番？”

這話仿佛是一道解的令牌。

顧知行一把拽起沈今棠，作迅猛得幾乎讓人措手不及。

緋紅服與玄袂在朱漆門檻疊翻飛，宛如兩片糾纏的蝶翼，靈而張揚。

沈今棠被他扯得踉蹌，發間玉簪晃出細碎流，在殿磚上投下搖曳的斑。

“小兔崽子！朕讓你走了嗎？”

皇帝的怒罵聲追著他們飄出大殿，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卻又掩不住寵溺。

顧知行頭也不回地揮揮手，聲音里滿是得逞的歡快：“舅舅放心！我保證不讓你看到我煩心！”

最后一個尾音消散在穿堂風里，仿佛連空氣都帶著一頑皮的氣息。

沈淮序著那兩道遠去的背影，忽然低頭抿了口茶。

澄澈的茶湯里，映出他極其復雜的眸。

“這孩子，真是……沉不住氣。”

皇帝著那兩道跑遠的影，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無奈又寵溺的弧度。

他搖了搖頭，眼角的細紋舒展開來，像是看著自家頑皮崽的老父親。

“沈卿啊……”皇帝忽然開口，聲音里帶著幾分倦意，指尖輕輕按著太，“朕看知行這孩子……”話說到一半又停住，目追隨著已經消失在宮門外的影，低笑了一聲，“也就今棠能治得了他了。你是沒瞧見，前幾日他在書房，為了給今棠討那支紫毫筆，就差沒把朕的書房給拆了。”

沈淮序聞言微微垂眸，羽般的睫在眼下投下一片影。

他角含著恰到好的淺笑，修長的手指在茶盞邊緣輕輕劃過：“世子心質樸，待人以誠。能得陛下這般疼，實在是他的造化。”

話音未落，一片海棠花瓣飄落在他的肩頭，襯得那月白服愈發清雅。

皇帝擺了擺手，明黃的袖在下泛著細碎的金。

他略顯疲憊地靠在龍輦的墊上，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倦意：“罷了，出宮的時間也不短了，書房里還堆著一堆的折子等朕批呢，”說著又看了眼天，“也該回宮了。”

沈淮序立即上前半步，廣袖垂落如流云般舒展。

他躬行禮時，腰間玉佩紋不，顯出極好的教養：“臣恭送陛下。”

低垂的眉眼間一派恭謹，唯有在皇帝轉時，眼底才閃過一若有所思的芒。

皇帝正要登輦，余忽然瞥見站在海棠樹下的林聽晚。

纖細的影被斑駁的花影籠罩著，蔥白的手指攥著帕子，連指節都泛著青白。

皇帝腳步微頓，鎏金的車簾在他手中頓了頓。

“聽晚。”皇帝的聲音不自覺地放了幾分，像是怕驚擾了花間的蝶。

“若是還想賞花，”他看了眼滿樹的海棠，又了沈府致的庭院，“就在沈府多待會兒吧，記得宮門下鑰前回去。”

說罷，還特意對隨侍的宮使了個眼，示意們不必急著催促。

林聽晚聞言猛地抬頭，杏眸中閃過一亮，又很快黯淡下去。

勉強牽起角，出一個稱不上笑容的笑，福時鬢間的珠花輕輕晃：“兒臣……謝陛下恩準。”

最后一個字幾乎微不可聞，像是從齒間出來的。

低著頭，沒看見皇帝眼中閃過的一憐惜，更沒注意到沈淮序微微蹙起的眉頭。

馬車轆轆遠去的聲音漸漸消散在巷尾，林聽晚卻仍立在原地未。

攥著帕子的手指節發白，指尖無意識地挲著帕角繡的海棠花紋，將那花瓣的廓得皺皺。

一陣風吹來，鬢邊的碎發輕輕晃，在下泛著淺棕的澤。

沈淮序站在后三步之遙，能清楚地看見單薄的肩膀微微發抖。

他垂在側的手指了，終究還是沒有上前。

“郡主。”他開口喚，聲音比平時低了幾分，“可是子不適？”

林聽晚猛地轉，眼眶紅得厲害，卻倔強地仰著臉，不讓眼淚掉下來。

直直進沈淮序的眼睛，聲音帶著細微的：“沈淮序，你是不是……本就不想娶我？”

這句話像一針，輕輕扎在沈淮序心上。

他眸暗了暗，結上下滾，卻仍維持著平靜的表：“郡主何出此言？”

“那你為什麼攔我？”林聽晚上前一步，上淡淡的茉莉香隨著的作飄散開來，“陛下明明再最開始的時候已經應允了我們的婚事，只是被世子給打斷了。我本想要再爭取一下，可你遞茶給我，不就是不想讓我繼續說下去嗎？”

沈淮序看著泛紅的鼻尖，心里某微微發。

他輕嘆一聲，手想替拭淚，卻在半空中停住，轉而理了理自己的袖口：“郡主，陛下對世子的偏，滿朝文武都看在眼里。他既已當眾允了世子的請求，你若再爭……”

“可那是我的婚事！”林聽晚突然提高了聲音，眼淚終于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滾落，“是我盼了這麼久……這麼久的婚事。”

沈淮序心頭一。

他看著哭紅的眼睛，心下更是復雜，手掌握拳。

“我并非不愿娶你。”他終是放了聲音，指尖輕輕了的手背又迅速收回，“只是有些事，急不得。”

林聽晚抬起淚眼看他，睫上還掛著細小的淚珠。

了鼻子，聲音悶悶的：“我就是怕……怕夜長夢多……”

一片海棠花瓣隨風飄落，恰好落在肩頭。

沈淮序猶豫片刻，終于抬手輕輕拂去。

他的指尖過料上致的繡紋，能清晰地到微微的抖。

“放心。”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婚事既定，便不會更改。”

林聽晚怔怔地著他，突然手抓住他的袖：“那你答應我，一定要催促著婚事盡快完。”

的手指攥著他的料，像是抓住了什麼重要的承諾。

沈淮序低頭看著那只白皙的小手，心中頗為復雜，但是面上卻沒有表現出分毫。

他輕輕握住的手腕，拇指在脈搏安地挲了一下：“好。”

這個簡單的字眼讓林聽晚破涕為笑。

眼角還掛著淚，角卻已經揚起，像雨后初晴的天空。

沈淮序看著這模樣，心頭涌起一陣復雜的緒，終究還是輕輕的拍了拍林聽晚微微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