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
“都理干凈了?”
太子顧君澤緩緩擱下手中的狼毫筆,午時的過雕花窗欞斜斜地灑在案幾上,將他修長的手指鍍上一層金的暈。
他微微抬眼,那雙如寒星般的眸子在日中更顯銳利,仿佛能穿人心。
戶部尚書王儉,曾經是他不得不暫且利用的棋子。
這就是一個貪生怕死的蛀蟲,靠著阿諛奉承在朝中混跡十余年,如同一只吸的螞蟥,半點真本事都沒有。
當年他手上無人可用,只能忍氣吞聲,任由王儉在戶部撈了十幾年的油水,任其肆意妄為。
如今,他早已將該拿的都拿到手,王儉這顆棋子自然也就失去了利用價值。
他的江山,又豈能讓這種蛀蟲繼續肆意啃噬?
是時候清理這些礙眼的絆腳石了。
“回主子,人……跑了。”
墨書的聲音在靜謐的殿顯得格外刺耳,仿佛一把刀子劃破了平靜的水面。
話音未落,一只青瓷茶盞已挾著勁風襲來,“砰”地砸在他額角。
瓷片四濺,滾燙的茶水混著鮮順著他繃的下頜線落,在青石地磚上綻開朵朵紅梅,目驚心。
“屬下該死!”
墨書立即伏跪于地,額頭冰涼的金磚,微微抖。
鮮滴答作響,在空曠的大殿里格外清晰。
正午的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汗水早已浸里,黏膩地在背上,讓他如坐針氈。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太子卻遲遲都沒有開口。
墨書的心里就像在打鼓一樣,耳邊正剩下了心跳聲。
突然——
“孤的表弟……”太子忽然開口,聲音不疾不徐,卻讓墨書脊背一涼,仿佛有一寒氣從腳底直沖頭頂,“可是剛調任大理寺?”
“回殿下,顧大人昨日剛升任左評事。”
墨書的聲音帶著細微的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嗓子眼里出來的。
太子指尖輕叩紫檀案幾,發出清脆而有節奏的聲響,在他鎏金的裳上跳躍
“員失蹤,理當由大理寺查辦。”他角微揚,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那笑容中帶著幾分冷冽與算計,“傳孤口諭,令他三日之將人緝拿歸案。”
話音未落,掌中剩余的半片瓷盞已被他狠狠得碎。
殷紅的珠順著指滲出,在下泛著妖異的澤。
“若辦不到……”太子的聲音陡然一冷,“按失職論。”
自皇上收回長公主權柄后,大理寺已盡歸東宮轄制。
墨書重重叩首,額頭與金磚相撞發出沉悶聲響。
“屬下即刻去辦。”
殿門開合間,盛夏的熱浪裹挾著蟬鳴撲面而來,刺目的讓人睜不開眼睛。
墨書的影在日中微微踉蹌,很快消失在宮道盡頭。
太子獨坐明堂,著地上漸漸凝固的跡,眼底閃過一晦暗不明的。
案幾上的奏折被穿堂風吹得嘩啦作響,朱筆未干的批閱在下鮮艷如。
與此同時,大理寺。
正午的過窗欞,一縷縷灑進來,在地上投下細碎的斑,像是被打碎的金琉璃。
窗外的蟬鳴聲此起彼伏,聒噪得仿佛要將整個世界都吞沒,暑氣仍未消散,連穿堂風都帶著幾分燥熱,吹在臉上像是火燎一般。
沈今棠倚在案邊,微微前傾,指節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桌面,發出清脆而單調的聲響。
茶盞早已涼,茶水在杯中泛起一層薄薄的水霧,卻毫無換茶的心思,目時不時瞥向門外,眼神中帶著幾分焦灼,顯然在等人。
“別急,”顧知行轉頭看向沈今棠,語氣放得輕緩,聲音在燥熱的空氣中顯得格外沉穩,“星回辦事向來穩妥,很快就會有消息。”
“嗯。”沈今棠雖然應了一聲,但是顯然心思不在這上面。
站起來,坐到窗邊的椅子上,微微前傾,指尖無意識地挲著袖口的繡紋,像是在安自己心的不安。
抿著,眉頭鎖,連落在上都驅不散那繃的氣息。
案子查到這一步,王儉突然失蹤,絕非偶然。
若他真被人滅了口,那這端時日的謀劃,怕是真要竹籃打水一場空。
正想著,院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打破了這片沉默。
二人同時抬頭去——
“老大!我們來得正是時候吧?”葉輕舟人未到聲先至,大步流星進門來,后跟著顧晏清。
他額上還帶著薄汗,顯然是剛剛一路疾行過來的。
顧知行直起,目在二人上掃過,問道:“這個時間點,你們來做什麼?”
“這個點過來,當然是有重要事,我們可還帶著太子口諭。”顧晏清開口說道,語氣中帶著幾分嚴肅。
“可不是嘛,”葉輕舟抓起桌上的涼茶,仰頭灌了一口,抹了抹,語氣輕佻中帶著幾分無奈,“太子讓你三天找到王儉,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否則……”他聳聳肩,故意拖長了聲音,“按職論。”
“啪”的一聲,沈今棠手中的茶盞重重落在桌上,茶水濺出,打了桌面。
顧知行眼神一沉,指節叩桌的作戛然而止,整個房間的氣氛瞬間凝固。
太快了!
他們的人剛確認王儉失蹤不到一個時辰,太子的令就下來了。
除非東宮一直盯著王儉,又或者……王儉的失蹤,本就是太子一手安排的。
“你們這反應……”
顧晏清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和葉輕舟換了個眼神,眼中滿是疑。
顧知行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神已恢復如常:“此事復雜,一時半會兒說不清。眼下最要的,是必須趕在其他人前面找到王儉。”
窗外的蟬鳴依舊,卻莫名讓人覺得刺耳,仿佛在耳邊不斷地重復著“快點,快點”。
照進來,映得每個人臉上的神都格外分明,張、焦慮、不安……似乎都在這熾熱的下被無限放大。
正午的火辣辣地曬著大理寺的院子,知了在樹蔭里得人心煩。
不知等了多久,院突然出現一道人影。
“主子,查清楚了。”
星回快步走進來,額頭上還掛著汗珠,顯然是剛剛一路小跑過來的。
看見屋里這麼多人,話到邊又咽了回去,眼睛不安地瞟向沈今棠,眼神中帶著幾分遲疑。
“說吧,都是自己人。”
沈今棠放下茶盞,瓷在木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在安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清晰。
今天穿了件淡青的衫子,的布料在上,襯得的臉越發蒼白,仿佛連都照不進的心里。
“主子,青崖口那邊有消息了。”星回低聲音,“昨夜有人看見一個形似王儉的人黑上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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