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霍應瓷進臥室之后看到的就是這個場景——昏暗的線照出郁綏青的睡，整個人沒有安全地蜷在一起，眉頭輕輕蹙著，像是在做夢。

他在床邊坐下，上帶著一淡淡的酒氣，明明很想手抱抱，卻又怕把人吵醒。最后他只是出手，輕輕地了一下擰在一起的眉頭。

力度很小，郁綏青沒被吵醒，可的眉頭也沒有舒展開。

就像是隔靴搔，明明兩個人都很急迫地想要解決問題，卻沒有找到真正的結癥。

盯著郁綏青的睡看了很久，深黑的眼底閃過一抹落寞。霍應瓷終于站起，不經意間瞥見了床頭柜上擺著的領帶。

他的心驀地一，俯下在的額前親了一口。

青青，我們能不能不要再吵架了。

—

第二天，郁綏青醒來時，霍應瓷還在旁沉睡著。

只是不再像往常一樣抱著，總是需要細聲細語才肯把手松開。

而是背過去側躺著，刻意地和保持了一段距離。

不過幾十厘米，卻像是楚河漢界。

桌面上的領帶不見了，但聊天框里多了一條短信，送達時間是凌晨兩點多。

郁綏青把消息提示按掉，看見那行字：【抱歉，我剛看到消息。】

不知道他昨晚去干了什麼，又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郁綏青移開視線，不再留地站起，起來時像一陣風拂過。

人忙起來之后的確會很多煩惱，整個上午，都完全投在工作里，除了有消息來的時候，手機屏幕亮起來，那張讓魂牽夢繞十幾年的臉又突兀地出現在眼前。

甚至這樣的機會還不。

消息很多，不過都是工作上的，來自霍應瓷的一條也沒有。

門診快要結束時又來了幾個外地的病人，郁綏青給他們加了號，中午回到辦公室已經比平時晚了二十分鐘。

想著霍應瓷昨夜回來得晚，今天大概不會過來了，也就沒急著回來，卻不想剛推開門，一眼便看見了自己的桌子上擺著悉的保溫盒。

飯是送來了，人卻不知道在哪。

下心底復雜的緒，手指懸在盒蓋上遲遲沒有揭開。今天吃飯的時候沒有他的擁抱和親吻，沒有他悉的叮囑，只了一張便利。

工整地寫了幾個字——微波爐一分半。

冷漠得像是設定好的程序。

走廊傳來腳步聲，郁綏青下意識抬起頭，朝聲音的方向去，只見到白大褂的角從門閃過，不是他。

松了口氣，又覺得胃里泛起酸。

打開盒蓋后，熱氣撲面而來，魚被擺了很討厭的形狀，但被仔細剔除掉了魚刺，這種矛盾的細節讓人更加難。

這算什麼？

要吵就吵得徹底一點，而不是這樣藕斷連，彼此都擰到不行。

即使覺得乏善可陳，但不想浪費糧食，所以還是從屜里找出了備用餐準備吃飯，門卻在這時候突然被敲響。

“進。”郁綏青低下頭，隨意地應了一聲，大概覺得霍應瓷是第一個可以被排除的來人。

直到覺到門被推開之后對方仍然沉默，才掀起眸，看見霍應瓷穿了一件風，臉有些蒼白，卻依舊板正地站在門邊。

他們隔著蒸騰的熱氣對視，誰都沒選擇先開口。

“餐忘拿了。”霍應瓷低語，拿著餐的手卻背在了后。

他一眼就看見了，郁綏青手里已經拿了一雙筷子，正在用紙巾反復拭。

仿佛和郁綏青有關的事都是這樣，他總在遲到，或是遲到的路上。

這次似乎也又來晚了一步。

郁綏青不太忍心地點了點頭，把備用的餐重新收回柜子里，接過他手里的那副。

“昨天晚上……”

“昨晚我……”

重疊的話語卡在半空，他們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了不合時宜的默契。

霍應瓷后退幾步：“你先說。”

“本來想找你談一談，但是你不在家。”郁綏青覺得尷尬，低頭拉飯粒，“床頭柜上的禮，看到了嗎？”

他點點頭：“謝謝，我很喜歡。”

然后又是一陣沉默。

郁綏青剛想他坐下，卻看見他率先邁開了腳步，接著猶豫了一下，又轉過停住：“那……明天我還是這個時間來？”

從昨天到現在，這是心里的鋪墊第二次被打斷。

暫時沒了把話說開的心，賭氣似地說：“這樣太麻煩你了，我吃食堂也方便的。”

明明之前他來送飯，覺得是休息，是充電，是得浮生半日閑，和“麻煩”兩個字從來不沾邊。

“不麻煩。”霍應瓷愣了一下，又像后悔似地補充，“剛好，我現在也沒什麼事做。”

他坦然地說出這些話，像揀盡寒枝不肯棲的孤雁。

郁綏青知道自己弄巧拙了，事態似乎又開始不可避免地失控下去。

“不過你做的比食堂好吃多了，你想做的話也可以。”試圖挽回，筷子在米飯上個不停。想說一句“我很喜歡”，里卻像被塞了團棉花。

“好。”

這次他是真的準備走了，沒有道別，只留下一個淡淡的背影。

“那個……下午有一場移植手，會很晚。”郁綏青忽然住他，“不用在咖啡店等我了。”

他又一次愣住：“你都知道了？”

“我猜到了。”

郁綏青的聲音很輕，像一片羽落在水面上，卻在他心里激起一圈圈漣漪。

霍應瓷頓了頓，聽不出是失落還是服：“嗯，明白了。”

門被輕輕地帶上，卻震得郁綏青耳發脹。飯盒里的蔬菜漸漸蔫了，像朵枯萎的花。

現在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自詡語言組織能力良好，大學時是當了幾年四辯的辯論隊隊長，工作的時候也總能把很難搞的病人哄得服服帖帖，現在卻仿佛一個被干了語言組織能力的NPC。

禮也送了，也想好好談談，可總還覺他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很遠很遠。

兩個在里的新手，第一次遇到困難，就不可避免地撞得頭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