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照片上母親溫的笑臉，記憶如同刀在腦海里不斷閃過，每一幕都能夠要他命。

余悸不自覺后退半路，要轉出去。

“……小悸？”

父親虛弱的輕喚將他拉回了神，也留住了他。

“……是你嗎？”

余悸將視線從照片上移開，往下看去，記憶里那個叱咤風云威震八方的席老大，如今一臉病態躺在床上，靠著呼吸機維持著脆弱的生命，連說話都困難，這讓余悸難以接，心中萬分沉痛，他怨恨他害死了母親，可也害怕他就這麼死去。

“小悸？過來好不好？到爸爸這里來。”

看著父親巍巍向自己的手，不想面對父親的余悸沉默地站在原地。父親一聲聲地他，想要他過去，每一聲都像在花最后的力氣，一聲比一聲艱難，讓余悸心絞。想到哥哥說這可能是最后一面，他最終還是走了過去。

走近后，余悸更加看清了那張病重的臉。

他去年沒有回家過年，兩人近兩年時間沒有見過，明明上一次自己離開家時他還很康健，中氣十足，再次見面，卻是這麼一副將死的模樣。

余悸不酸了鼻子，開始到心慌害怕。

席盛東：“小悸，坐下來。”

余悸慢慢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太久沒見，萬分想念的席盛東不舍得將目從小兒子的臉上移開，來回看了又看，他想要手小兒子的臉，但忍住了，一是他不會給自己，二是自己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席盛東：“你這兩年……過得好嗎？”

余悸垂著眸，沒有看父親，也沒有回話。

席盛東：“爸爸看了你的比賽，你拿了世界冠軍，很厲害，爸爸為你開心、和驕傲。”

“今后、爸爸不在了，還有哥哥，他答應我、一定會保護好你，你想、做什麼，就去做。”

“我知道、你不想見我，但這可能、是最后一面了，你能不能、看爸爸一下？”

余悸睫了，還是沒有抬起眼。

席盛東：“那天之后……一直到現在，你再沒有……喊過我一聲，十四年了。是爸爸、沒有保護好你和媽媽，爸爸對不起你……你怨恨我、是應該的，我不奢……你還能……能我一聲，可你能……原諒爸爸嗎？不然……我沒臉去、見你媽媽，一定會……會生我氣的。”

余悸沉默地看著父親努力過來、然后等待著自己的手，好一會兒，他終于是回應了父親，有些抖地將自己的手放在了父親手里。

父親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握住他。

這一刻，余悸心里了十幾年的大石塊被搬了開來，到前所未有的輕松，再也無法恨下去的他卻也更加難以接父親將死這件事。

他聽著父親斷斷續續地說：“這十幾年……因為我，你沒有、一天、快樂過，以后……我不在了，你也不用……再繼續……怨恨我了，你可以……過得……開心……一些嗎？”

余悸再也忍不住，眼淚一滴滴往下掉，哽咽出聲，他回握住了父親的手，就像小時候那樣，父親牽著他，他牽著父親，父親的手還是那樣溫暖，只是已經沒有辦法再牽著他走。

七歲之前，他覺得自己就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那個時候他真的很自己的爸爸。

余悸無聲的回應讓席盛東再無憾。

“小悸，爸爸想……聽聽……你的聲音。”

余悸拼命平復著緒，他啜泣著開口，語氣里帶有哀求：“你可以、可以留下來嗎？”

他終于抬起雙眼，看向了父親。

席盛東輕輕笑了：“爸爸又要……對不起你了，爸爸、沒有辦法……答應你，如果有……下輩子，我還想……想你做我的兒子，我一定……一定會保護好你，不要……富貴、權勢……只要你、開心快樂……”

余悸握住父親的手，似乎這樣就能夠留住他，憾占滿心頭，他眼淚線般落下。

他用力地點了頭，答應下輩子還做父子。

席盛東：“別哭……”

悲痛中的余悸難以自控，忽然想到什麼的他為了讓父親留點憾，對父親說：“有個人，我想讓你見見他。”

席盛東答應。

幫派所有高層都被到了席家。

等到余悸從房間里出來，席笙將人全部帶到了席盛東的病床前，席盛東強撐著病坐了起來，他靠著床頭，目依舊凌厲霸氣。他當著所有高層的面將自己的位置傳給了席笙。

事已定局。

做完這件事，席盛東也只剩最后一口氣。

他滿是愧疚地對席笙說：“阿笙、爸爸對不起你，將這麼重、這麼、危險的擔子、給了你，答應我，保護好、自己，保護好、弟弟。”

席笙握著父親的手，鏡片下的雙眼已然通紅，他承諾：“您放心，我不會讓您失的。”

席盛東接著看向另一側的小兒子，眼里滿是不舍：“小悸，以后都要、開開心心的。”

余悸泣不聲：“……我答應你。”

席盛東隨后看向站在余悸后邊不遠，安靜抹著淚的男生，他想，這應該就是小悸想讓他見的人。

席盛東好似明白了什麼，當男生的視線從余悸上移向他時，他竭力對男生笑了笑。

席盛東放心了很多。

他最后看了看兩個兒子，即便心中有再多的不舍和不放心，卻也無力回天，他著天花板，瞳孔一點點渙散，腦海里浮現出一張臉。

他終于可以去見了。

席盛東緩緩閉上了眼，帶著笑離開。最后的聽覺消失前，他聽到小兒子喊他：“爸……”

席盛東離世的消息一出，席家的敵對勢力紛紛按捺不住，都計劃著在席盛東的葬禮上進行打擊報復，都想要讓整個席家就此一跪不起。

為了父親的葬禮能夠順利進行，為了震懾各路牛鬼蛇神，為了護住席家護住自己護住弟弟，席笙不得不主出擊，他先下手為強，洗了兩勢力，暗殺了多位道上有頭有臉的人。

三天后，席盛東的葬禮辦得很大。

來吊唁的人黑白兩道都有。

為了保護好余悸，最后的送行席笙沒有讓外人參與，浩浩的送葬隊伍都是席家人。

葬禮舉行得很順利。

屬于席盛東的時代就此落幕。

席笙能否保住席家，能否延續父親的輝煌不負虎父無犬子一說是個未知數……

一個星期后。

余悸靜坐在泳池前的躺椅上低頭看手機。

屏幕上是他多年來都回避的父母的合照。

聽到腳步聲，余悸不聲地息了屏。

席笙在余悸旁的另一個躺椅坐下，告訴他：“我已經給你買好了下午回國的機票。”

余悸：“我說了，我不會走。”

席笙：“但我想要你走。”

余悸看向哥哥。

席笙：“小悸，這里不需要你，我也不想要你和我并肩作戰，你沒有必要留下來。你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只有你安全，我才會安全，因為我只有先護住自己才能護住你。”

“我和爸都希你能夠遠離紛爭，希你能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希你平安快樂，媽媽在天上也一定是這樣希的。我在外邊沒有放不下的，而你有。我留下是有意義的，你留下只會讓你的人擔心，你就當是為了我。”

余悸看著哥哥，心里開始有了些許松。

玻璃門后聽的陸子寅轉離去。

還是無法心安理得丟下哥哥甩手離去的余悸正在猶豫時，程叔恰好出現，給余悸打了針猛料：“二爺，阿彭送您的朋友去機場了。”

聞言，余悸立馬站起了來：“他走了？”

程叔：“是。”

余悸急了。

席笙：“他和你是同一趟航班。”

余悸看向哥哥，陷深深的掙扎之中。

席笙站起：“走吧。”

無法取舍的余悸不知如何是好。

他許久都沒能做出選擇。

席笙：“回到有需要你的地方去。”

余悸看著哥哥，終于是下定了決心，他滿含歉意地深深看了眼哥哥，之后轉就走，走出去幾步，他又調頭回來一把抱住了他哥。

“哥、對不起，我太自私了。”余悸滿心的愧疚。

席笙笑著回抱住弟弟，大手覆上弟弟的后腦輕順了順，溫聲說：“不用說對不起，因為我們都希你自私。”

余悸：“哥，陸子寅他、他不是我的朋友。”

席笙很快就明白了余悸這話的意思。難怪他總覺得哪里有點不太對勁，原來是這樣。

席笙恍然一笑。

生在泰蘭德的席笙是開明的，雖然發生在自己這個弟弟上還是讓他到意外，但并不會難以接，他只要余悸開心幸福就好。

席笙：“哥哥為你有喜歡的人到高興。”

他拍拍余悸的后背，握著余悸雙肩將人推開，鼓勵道：“趕去吧。我等你回來過年。”

余悸：“好。”

陸子寅前腳到機場，余悸后腳追來。

看著拖著行李一路跑進來出現在他眼前的余悸，陸子寅將臉甩向一邊，掏出手機來玩，他還拿出耳機戴上了。

生怕激不到余悸的他心里卻在竊喜。

見陸子寅不帶搭理自己，余悸抓著行李箱拉杠的手了，他剛要在陸子寅旁的空位坐下，陸子寅先一步將自己的包放在椅子上。

理虧的余悸默默挪到旁邊的位置坐。

登機播報響起。

兩人幾乎同時站起。

陸子寅推著自己的行李箱自顧自走。余悸出去想要幫他拿行李箱的手被晾在半空。

坐的頭等艙，兩人位置挨在一起，中間有二十幾厘米的隔斷，就這陸子寅還不樂意跟余悸一起坐，當余悸面要求空姐給自己換座位。

空姐很快安排陸子寅到了個單獨的位置。

余悸目跟著他。

陸子寅頭也不回。

但很快陸子寅就后悔了。

因為后面上來個乘客，見余悸旁邊位置空著，果斷把他不要的位置給撿走了。那乘客明顯是沖余悸去的，飛機起飛后就和余悸搭起了話，聽到余悸會泰語后更加熱了。

和他們隔了條過道的陸子寅咬牙切齒。

余悸看向看也不看他這邊的陸子寅，禮貌拒絕了那乘客一句后就不再作任何回應。

四個多小時里余悸朝陸子寅看了一次又一次，陸子寅卻是一路閉眼半躺著，像睡著了。

飛機抵達京城已經是晚上。

陸子寅了家里的司機來接，生悶氣的他甩著兩條越走越快，行李箱都被他拉得特別響，頭也不回地坐上車離開，過后視鏡，看到余悸孤零零一個人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車子離開。

就像是被他丟棄的。

京城還冷著，從曼谷回到京城的余悸穿的還是短袖。

陸子寅看著就心疼。

再想想余悸的那些經歷，更心疼了。

他趕司機把車開回去。

看著開回來的車子，余悸也不。

他不，心里還有氣的陸子寅也不。陸子寅心想自己都回來接他了，給他臺階下了。

兩人就這麼僵持著。

最終還是陸子寅敗下陣來。

這溫度，會凍出事的。

得了吩咐的司機趕下去把余悸請上車。

余悸帶著一的冷氣上車。

司機放好余悸的行李箱后重新駕車離開。

“子寅爺，是回陸家嗎？”

拿后腦對著余悸的陸子寅不得不將臉轉過去，語氣說不出好壞地問余悸：“你去哪兒？”

陸子寅是個沒脾氣的人，尤其對余悸。

余悸：“找家酒店吧。”

他之前租的房子已經退掉了。

陸子寅言又止，也沒應余悸，直接吩咐司機：“到市中心找家我們家的酒店。”

車子一路開到市中心一家七星級酒店。

陸子寅刷份帶余悸免費住總統套房。

“你自己上去吧。”陸子寅安排完就要走。

手腕被余悸抓住。

陸子寅回頭看他。

兩人對視了片刻。

余悸也不說什麼，拉著人往電梯方向走。

從來沒有拒絕過余悸的陸子寅就這麼跟著人走。他也要臺階下，總不能一直生余悸氣。

余悸將人拉進房間，關上門后將人抵在房門上親，他吻得激烈，開始就一副吃人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