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城的主城區燃，大年三十的夜里也聽不到什麼煙花聲。

但岑家老宅遠離主城區，這附近一帶還是會有熱鬧的鞭炮聲。

岑淮予開著車，停在了一空地。

這個點正好是年夜飯剛吃好的時候，大人小孩們會來這兒放煙花。

岑淮予瞳孔一個黑點，空地著眼前的場景。

其樂融融的家庭，哪怕在一起放一小小的仙棒，每個人臉上的笑容也都是比煙花還璀璨的。

以前段之樾和家里人一吵架就去投靠岑淮予，一時快，說好羨慕他。

岑淮予自嘲地扯扯角，“我有什麼好羨慕的。”

段之樾說：“你自由啊，有錢，而且沒人管你，想做什麼做什麼，這還不好嗎？這簡直是我的理想生活。”

這樣的生活好嗎？

岑淮予問過自己不下百遍。

始終沒答案。

因為除去這樣的生活，他別無其他選擇。

這始終是一種被的接。

就好像嫁接的植，把一種植的枝或芽，嫁接到另一種植的或上，使接在一起的兩個部分長一個完整的植株。

嫁接是利用植傷后有愈傷的機能來進行的。

他大概就是那株傷的植，被迫接這樣的生活，即便傷，也能自愈。

岑淮予那時候滯了許久，緩慢開口：“是自由的。”

后半句話他沒說。

自由的，但也很孤獨。

段之樾看穿他的口是心非，問他：“阿予，你理想的生活是什麼樣的？”

是什麼樣的呢？

岑淮予站在這片熱鬧的、被煙火圍繞的土地，他想，大概就是這樣的——

市井、平凡、溫。

過最最普通，但有的生活。

尚未讀懂的時候，他以為那是一種虛空縹緲的東西。

這個字，多廣袤，哪里是能手就到的東西。

可現在，在江晴笙每一次向他的眼神里，就縈繞側。

人沒有是會死的。

岑淮予想。

江晴笙一家吃完年夜飯，住在附近的程思言打來電話，說是一堆人在萬安橋那塊放煙花，問江晴笙和江逾白去不去玩。

江晴笙玩心大起，但又擔憂地問：“真的可以放嗎，我可不想除夕夜被抓起來啊。”

“呸呸呸。”電話那頭的程思言拔高調子，“你說的這什麼話，那麼多人在放呢，肯定沒事兒。”

“好，那我馬上來！”

程思言又說：“你喊上你哥呀，一起來熱鬧。”

江晴笙不解，嫌棄地問：“好端端的喊他干嘛？”

程思言：“好吧其實是我這兒有一個大點的煙花，咱們兩個人應該是不敢去點燃的，需要你哥哥的幫助。”

林岐和父母去國外的外公外婆家過年了，所以不在國。

家附近可選擇的范圍，江逾白也算靠譜人選了。

江晴笙心想，江逾白再怎麼樣，也要比萬事都能搞砸的林岐強。

立馬改變態度：“好的我一定喊上他。”

在一旁聽完通話全程的江逾白，還沒等江晴笙開口就傲拒絕：

“不去。”

江晴笙放下手機去拿圍巾，“哦，那下次別來問我晚晚姐的消息了。”

江逾白毫不猶豫地起，也去拿自己的外套，“去。”

江晴笙把圍巾圍上，滿意一笑，轉頭去找已經在家里打麻將的章知雨等人。

“爸爸媽媽，外公，陳姨，我和哥哥出去玩啦。”

四個大人忙著切磋技藝，無暇答應，應了聲——

“誒好，注意安全！”

江晴笙拿起手機，朝那頭的江逾白揮揮手，“走吧。”

萬安橋這一帶，早些年間就翻新過。

紅燈籠盞盞亮起，周邊已經有很多人了，節日氛圍濃烈。

程思言占了沒人的地方，率先看到不遠的江晴笙，踮腳，朝兄妹倆揮揮手。

“笙笙，這兒！”

江晴笙循聲，加快腳步跑過去。

江逾白高大的影湊在兩個生中間，顯得很不和諧。

“逾白哥，你能來真是太好了，趕把這大煙花點了吧，我搬了好半天呢。”

程思言揮幾下酸痛的手臂，將口袋里的打火機塞到江逾白手里。

指揮的語氣不摻雜一個人，全是方和機械。

江逾白著手中的打火機，微微傻眼。

“不是？我才剛來就使喚我？”

程思言坦言：“不然喊你過來干啥？哎呀逾白哥，你別墨跡了，快放啊！”

江逾白被人催著上前。

打火機靠近引線，來回收，愣是沒點燃。

江逾白來來回回的猶豫，兩位孩也瞧出點不對勁來。

江晴笙在邊上喊：“江逾白，你干嘛呢，點啊！”

江逾白扭扭，“你別催！”

程思言和江晴笙換一個略顯疑的眼神。

下一秒就聽見江晴笙穿他：“你不會是不敢吧？你害怕啊？”

“我沒有啊！你別胡說！”江逾白著急起來。

“哥你倒是上啊，我等的黃花菜都要涼了！”程思言跺跺腳，佯裝焦急模樣。

江晴笙實在不了江逾白那副磨磨蹭蹭的樣子了，快步上前，把他手里的打火機奪過來，一聲令下：

“你退后！”

江逾白訥訥地退后幾步。

接著，他和程思言站在不遠，看見江晴笙快速點燃了一個三角的煙花。

江晴笙退開幾米，看見綻放的煙花，忙拿出手機錄視頻。

視頻錄完了，江晴笙沒顧一旁程思言踩江逾白夸自己的言論，打開了和岑淮予的聊天框，將視頻發了過去。

岑淮予看到視頻的時候，他眼前也有綻放于天際的煙火。

他舉起手機拍了段視頻，也發給江晴笙。

【寶寶，新年快樂。】

消息剛發出，江晴笙就打來了電話。

“你現在在哪兒呢？”

岑淮予著眼前的場景，笑意沾點零星的落寞。

“在一個，很熱鬧的地方。”

“你來了。”江晴笙輕嗔，那兒喧鬧的背景音將的聲線襯托的更加溫。

“熱鬧的話，你的聲音就不會那麼孤獨了。”

語氣實在是過于認真溫和了，那種一句話就穿他全部偽裝的覺，讓人想過分依地將暴在面前。

“是孤獨。”

都是能猜到的。

江晴笙知道他回老宅大概率不會太平。

只是大過年的，大家心中也生出幾分僥幸心理，覺得就算是鴻門宴，應該也能配合地忍幾個小時，把這出戲演演完。

但現在的況好像是，大家連演都不想演了。

“阿予。”江晴笙在熱鬧的人群里，溫地喊他名字，“我們在萬安橋，你要不要過來找我？”

和聲線過滋滋電流，從熱鬧的一頭傳遞到熱鬧的另一頭。

岑淮予心跳的頻率更快了。

“好。”

程思言和江逾白都看出江晴笙放煙花時的不專心。

這人點燃了仙棒，全然不顧，等到短暫的燃盡，也只是對著手機打字。

程思言又點了一，轉頭呼喚江晴笙——

“江大小姐，大過年的，讓你的手機休息會兒吧，好嗎？”

江晴笙敷衍回應：“好好好！”

程思言默默翻個白眼，吐槽：“你至于嗎！林岐在國外我都沒聯系得像你們一樣頻繁。”

江逾白見狀悄無聲息地湊近，在耳邊冷不防說道：“你干脆別放煙花了，去找岑淮予那家伙談去吧。”

江晴笙放下了手機，將其鎖屏。

熙攘的人，可抬頭的那一瞬，眼里就只能看到不遠那抹落拓影。

江晴笙眼睛始終注視著前方。

“我不用去找他，他已經來了。”

程思言和江逾白齊刷刷地朝江晴笙視線的方向去，不訝然。

“我去，還真來啦？”

岑淮予在人群中準捕捉江晴笙所在的方向，朝而來。

兩個人在程思言和江逾白沒好氣的注視下，相視一笑，然后牽手。

下一秒，岑淮予禮貌地朝他們打招呼：

“你們好。”

江逾白角一咧，“我們不好。”

程思言：“我一般般好。”

江晴笙從江逾白手里奪來一堆仙棒，轉頭就問岑淮予：

“一起放嗎？”

“好啊。”

被視作空氣的江逾白氣呼呼的，“喂！你們是當我死了嗎？”

岑淮予拿打火機幫江晴笙點燃，分出點心思對江逾白說：

“哥，一起吧。”

程思言聽見那句直白又自然的“哥”，沒憋住笑了。

拍拍江逾白的肩膀，“恭喜你啊，喜當哥。”

江逾白：“......都說了幾百遍了，別我哥！”

岑淮予：“可是現在你真是我哥，我和笙笙...”

話還沒說完，江逾白就打斷：“閉！你們又沒結婚，喊什麼喊！”

江晴笙手里的一仙棒在江逾白聒噪的喊聲里燃盡了。

下一秒，又聽見岑淮予故作調侃地問候——

“哥，聽你這意思是還得給我改口費？不用這麼客氣吧。”

江逾白傻眼，呆呆地向程思言：“我話里有這層意思嗎？”

“有沒有我不知道。”程思言停頓下，“但照你追晚晚姐的這個進度，的確應該是笙笙先結婚，岑總先喊哥。”

江逾白的破防就在一瞬間，“行了別說了，趕撤，我要回家看春晚了。”

程思言疑地向江晴笙：“他之前不都不看春晚嗎？”

江晴笙解：“今年春晚有林殊晚。”

程思言：“你好像念了句R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