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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3章 橫絕天海
誰能橫絕天海,只手翻日月?
並舉高穹的日月,都被他在掌心,奪去。姜隨手一甩——威震天下的日月鏟,孤兀地立在山巔,也不過是一塊尋常的鐵。
而天海搖盪!
已經被昭王控制住的天海,因鎮河真君的到來,驟起狂瀾驚濤!
天海未枯,相爭不止。
被覆在昭王五指之下的天道劍仙,巋然一立便為天柱。
撐起這手,撐起五指山!
以其極似長河【定海鎮】的形態,還在拔高,還在呼喚現世。
神俠已經倒下了,昭王還在天海,戰鬥並沒有結束。
姜提著帶的劍趕來,沒有千丈萬丈,其投下的影,卻已覆蓋了天海。;
天海雖然遼闊,卻沒有一滴天道之水,能夠折天。
這個歷史片段,確實變得遲緩了。
一隻夜梟慢悠悠地掠過遠空,那速度本該飛不起來,會跌墜一鳥。是非山山腳庭院的熄燈過程,都緩慢得像是燒紅的鐵,未經水淬,而是在空氣中慢慢黯下來。
「藏時」能夠讓這段書簡歲月靜滯於時空,其間發生的一切,都翻不過現世之人的一次眨眼。
但這個歷史片段本的時間和故事,卻不能無限延。
快結束了……
昭王明了這一切,在天海深凝視姜,也有幾分審視和猶豫。
姜卻大步踏前,周的【真我】道質,浮如星子,沸似烈焰!
「今與我相爭天海,你已無藏!殺我才能逃名,逃無異飲鴆!」;
「昭王——」
他在天海踏步,腳下石橋延,仿佛已將貫通。
一橫之上為世,一橫之下為冥土。
天君袍飛揚恣肆,目為矢,聲雷音:「用你的劍留下我。或者留下你的首級,驗證我的劍!」
雷電轟隆,在雲中如神龍潛游。
矢如雨,飛揚在天海上空,似姜的長披,也像是隨他衝鋒的千軍萬馬。
姜主地發起進攻,兇威之熾,絕無保留。
人看到這無畏的勇氣,必分生死的決心!
終究什麼話也沒有說,昭王的天道尊王,只留下一個深邃的眼神,便似火星般一炸,噼啪而逝。但見得流萬頃,天海滔滔,一時波粼粼,是無限勝景。
不必說話,姜的決心已經一再驗證,不可能被改變。;
不必說狠話,沒有什麼話能夠狠得過躺在那裡的神俠。
刀劍上輸了的東西,上贏不回來!
殺伐正烈時,天地都小,昭王一走,歷史見空!
陡然的空落,是因為昭王撤走了對這段歷史片段的封鎖……是封鎖也是支撐。
撤去了框住囚室的鐵壁,只剩木柵的囚室,未見得還能撐住風雨。在歲月的洪流里飄搖!
天海深海更是席捲風暴,洪峰驟起。那尊天道劍仙所立的天柱,不斷膨脹而高起,儼然擊穿天海,回應另一個時空!這狹窄的、小小時空的圍壩,眼看著就要被擊穿——
萬千矢落天柱!
姜疾縱而來,如游魚水,匹馬殺進天柱里。天道劍仙竟然本能地對他進攻!他一劍絞開薄倖郎,反手一掌,拍在天道劍仙之顱頂,將其拍了一地碎石——;
就是這麼一眨眼的工夫,失去了昭王的制,也因為昭王所留後手的推波助瀾,這尊極力聯繫現世【先天永恆金尊】的天道劍仙,已經差不多泯滅了姜的意志,幾為天道所侵。
差點真聯繫上!
若真讓此尊聯繫上了【先天永恆金尊】,擊碎現世【定海鎮】,才是他無可迴避的麻煩。
只怕以後很長一段時間,都要同緣空師太一般,隔世而居,在畫中。
昭王在時,這是牽制昭王的殺手鐧。昭王走後,就變了他的絞索。
至此姜已失魔猿、仙龍、眾生、天人,五尊法僅剩其一,確然是登聖后最虛弱的時刻。
而那咆哮不止的天海狂瀾,忽而一卷,在最高的洪峰上,還捲起一道浪,一卷水幕。
就在姜轟碎天道劍仙的這個瞬間,水幕之中璨流轉,從中又探出一尊織的人形……昭王去而復返!;
在【藏時】即將結束,天海即將貫通的此刻,昭王也冒奇險!
他退而復進,使得姜自損天人,回過頭來再收拾山河。
歷史的屏障只是一張薄紙,現世的支援隨時會趕來。
時間迫,譬如過隙流,但憑藉他的超卓實力,或也能一隙殺人——
扭轉敗局是不可能的,因為神俠已經被擊破金,無力回天。
二打一死掉一個,這場圍殺他們已經是輸了。
作為平等國首領,他現在唯一能做的,是送姜去給神俠作伴,為平等國抹掉這個從今以後最堅決的敵人。
但姜也並不像他想像的那樣措手不及,甚至姜都已經不在這方天道小池裡——
此方時空里從未平靜的天海,中央矗有天柱一,立於此世,勢貫萬世。;
天道劍仙已經碎掉,天柱仍在延,姜在轟碎天道劍仙的瞬間,也借天柱向現世天道深海竄逃。
看起來他的回馬槍和姜的沖天竄,竟是同時發生!
竟被預判?
昭王心有驚意,手上卻不慢。
他畢竟在這片天海撈了幾息魚,並非只是撈魚。人雖先走,卻也留下伏手,能夠起到關鍵作用。
在天柱延的最高,忽然凝現一隻巨大的石拳——
天海石人的石質!
姜的天道石人劍,原理並不複雜。對天道有著深刻理解的他,稍一琢磨,便能復刻。
相較於姜所捨去的天道劍仙,他也並不吝嗇這一部分天道力量。
石拳攔天柱,將天柱拔升的勢頭阻了一阻。;
驚天的轟響中,石拳裂隙。隙見天!
燦填滿了這隻石拳,而後剝盡石,昭王的形瞬間凝現。他只往下轟拳——拳落滿天,照破烏雲無數重。這一拳直接將天柱轟碎!
轟!
仿佛天傾。
此世搖。
天柱崩碎,飛石似雨橫空。
姜並非真箇能夠預知昭王的想法,而是在轟碎天道劍仙之前,就已經認識到,會存在昭王回的可能——不管昭王回不回,他都先逃一步。
正是這謹慎的選擇,令他躲過昭王的回馬槍,出昭王的伏手。
然而僅僅是謹慎,也不夠保命!
昭王也是腥風雨里殺出來的登聖者,此不比別,他不必掩飾自己,可以肆無忌憚的現力量。;
其道質為【日月】。
若說神俠是「肩挑日月,俠行人間」。他即本為日月,照永恆。
日月為「明」,是「昭」也。
照一世,拳殺絕巔!
面對如此恐怖的一拳,在天柱之中高飛的姜,卻並沒有避退。反而在崩碎的天柱中加快了速度,舉劍相迎:「候你多時!與我決死!」
萬千飛石與他迎面,在他上割出痕,他眼皮都不眨一下,更無避讓,目唯昭王,劍唯爭勝。
昭王敢冒險回來,行於刀尖,自然不會就這麼被嚇住。哪怕姜真的預判了他,真是做好了準備在這一刻伏擊他,他的拳頭也直接下!
山傾海崩下來,像一座巨大的磨盤,磨損歲月!僅僅餘波就引發大片的空間坍塌,真真威勢無邊。;
卻只聽——
轟!轟!轟!
天道劍仙所碎的石塊,不知何時分作了九堆,竟然搭了九座石橋。
此橋雖小,卻是完全復刻了長河九鎮。
狻猊霸下,無所不同。
烈山人皇用於長河九鎮的封鎮之,他已得真傳,盡取義。在治水大會接天海鎮長河,在觀河臺上主持黃河之會,天下諸方也早就認可他調長河九鎮的力量。
此時早有布置,一經喚出,不僅有形,亦得其神!
屹立在現世的長河九鎮都似乎被它喚醒了,神陸而有聲,長河盪而似鳴。時空屏障已薄如宣紙,吹彈將破——
昭王不得不再次加強時空屏障,隔絕此方歷史片段。
這一幕令他有一種荒謬的悉,仿佛先前的場景又重演,他不像個劊子手,倒像個裱糊匠!;
可明明天道劍仙都已經被姜親手抹掉了。
這次沒有神俠去單殺姜。時間也不再充分,囚籠也不再堅固。他冒險回,或者也只剩這一擊的機會——
昭王凝視姜,想要在這張生死的賭桌上,看清這個年輕人的底牌。卻只看到一雙靜海般的眼睛。
轟轟!
生死鋒一瞬間。
九鎮石橋橫空而顯,勢橫古今,當場鎮住了……
姜!
這九鎮石橋的後手,目標從來不是昭王。
他保持著無所畏懼、勢殺昭王的姿態;又布置出九鎮石橋,擺出一副通現世九鎮的架勢——
很多對手在這一步就應該被嚇退了。
昭王勇未失,仍然縱馬懸崖邊緣,要爭生死一線。;
可這九鎮石橋的最終落點,卻是封鎮自!
在撞發生的關鍵時刻,姜以鎮代守,暫避此鋒。
昭王一拳轟石橋!
這假形的九鎮石橋的確黯滅當場,一條條如死蛇般墜落,可石橋下的姜如困龍升天,氣沖霄漢。
他又一副生死搏殺的姿態!
長袍飄展,勢傾人間。
下無盡天海,仿佛變了他的意海。
一架石橋橫水中。
波瀾不驚的海面,浮現一道紅底金邊的影!
其人未至,其刀未顯,卻像是已經斬出此間來——實在是囂張!
昭王的拳頭終於沒有再落下,只留下深深的一眼。其崩碎,作點點微,在天風中吹散。;
這一次是真的走了。
「多管閒事!這是我的戰鬥!滾回去!」
姜還回一劍,斬向意海,氣勢做足,驅趕斗昭的影,比斗昭更狂幾分。他還直衝天海更高,目放神萬道,劍氣呼嘯天穹,滿世界地追索強敵。
「哪裡走!!」
終究天上人間都不見。
而他的劍斬進意海,一閃便消失。
意海也自天海退。隨之消失的,還有斗昭提刀的影。
姜拔劍四顧的無敵氣勢,也驟然收斂。從噴薄的火山,到青松靜佇,只是一瞬間。
終究只有風吹發,眉眼都靜沉。
喧囂了一夜的是非山,此刻如此平靜。
在這獨立且被封鎖的歷史片段里,他當然沒辦法聯繫上斗昭——貫通確實是有,卻是他自己左腳搭右腳,螺旋升天。;
也許騙得過昭王,也許騙不過。
但這也只是他諸多張揚的姿態里,其中一種誑言。
他是做好了廝殺準備的。
唯一能夠讓他停止反抗的方式,是他已經變一,躺在那裡。
而現在是神俠躺著。
平等國兩大首領齊聚,開啟這場註定震驚天下的圍殺。
最後只剩半明的神俠,靜靜躺在是非山的山巔。
他已經活不得,無法挪一手指,卻還牽著【妙高幢】的一角黃綢,似拽著永遠不可再實現的夢,失神地看著天空。
雖然在盛國事敗、燕春回折劍、姜走上書山後,他就已經看到自己的結果。
來到這歷史片段設伏,是他的行險一擊,死境求生之斗。;
但心中其實仍是相信自己,可以度過此劫,就如過往的無數次險境一般。
可是……
原來自己並不是故事的主角嗎?
「眾生平等」的理想,或許永遠不可能實現……
不管怎樣,天空的忽然幻變,倒是非常漂亮的風景。
他緩慢地呼吸,安靜地看著……先看到一塵不染的靴子移過來,接著才看到姜那淡漠得如同天人的眼睛。
「不再演一會兒嗎?」地上半明的人形開口說:「萬一他還回來。」
姜定了一下,一次回氣如龍吸水。劍尖挪了兩次,才把長相思歸鞘中。
明明已經無法掩飾虛弱了,聲音卻淡然:「我想從此以後他不會再單獨見我。」
沒有人知道他還剩下幾分實力。;
哪怕是明確知曉他損耗極重的神俠。
這位年輕得過分的真君,好像下一刻就會倒下,又好像馬上還能提劍殺強敵,再求一次道,再論一次生死。
垮他的或許可以是一稻草,也或許……非得天傾!
神俠一時怔然。又苦地搖頭:「我真的……想不通。」
「想不通為什麼你會輸?」
姜看著地上的人形,聲音淡漠:「你求全勝……我求勝。你本沒有做好面對我的準備,站在我的面前,還沒有赴死的決心,勝負不是理所當然嗎?」
確實是……理所當然!
神俠僵臥著:「為什麼留我一口氣呢?我已經活不,也並不畏懼折磨。」
「我想你誤會了。我只是來不及收,不是要留你一口氣。當時況張,昭王比你強,的確帶給我一些力。」
姜靜靜看向泛起波紋的時空:「但現在作為勝利者的從容,我或許可以等一個更合適的人來殺你——你應該沒有忘記他吧?」
時空的漣漪已經清晰可見,半明的波紋,像是老人的皺痕。
天……似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