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微臣是北齊的王爺，而臣的岳丈是大周手握重兵的鎮北王。”趙頤臉上出為難的神：“臣去大周，恐怕回不了北齊。臣的岳丈來北齊，為了北齊的安危，他必定是單槍匹馬地來。臣擔心，有人會伺機截殺他，為北齊死去的將士報仇。”

北齊帝讓趙頤和沈青檀在封地見鎮北王的目的，不單是為了離間鎮北王與靖安帝的君臣關系，也是為了試探趙頤的那一份野心，究竟到了何種地步。

在北齊帝的眼里，權力最考驗人，一旦嘗到了權力真正的滋味，沒有人能夠抵擋得住它的。

他想要看看，趙頤為了北齊的皇位，會不會對養育他的大周下手。

至于趙頤心里憋著什麼招數，都不重要了。

“是朕考慮不周。”北齊帝沉道：“應城是大周的邊城，與你的封地云城接壤，你們幾人，可以在邊界線會面。”

趙頤作揖：“陛下圣明。”

“私下里，你我是父子，不必行這些個虛禮。”北齊帝態度親和，示意趙頤坐下：“今日我倆不是君臣，只是父子，說一說己話。”

趙頤想看北齊帝準備唱哪一出戲，就勢坐了下來。

“你是我唯一得用的兒子，等你從封地回來，我便冊立你為太子。”北齊帝親自給趙頤斟茶：“待你了北齊的皇帝，你的岳丈在大周的境，恐怕會不太好。雖說靖安帝是你的舅舅，看在你的面上，不會為難他。但兩國有了矛盾和分歧，他夾在中間就難做了。”

“之前你在大周做，應當知道朝中各方勢力盤踞，你岳丈位高權重，損害到不人的利益。我擔心他們會利用你們的份大做文章。”

“至于如何大做文章，不用我說，你也清楚。朝廷這些員，一旦有了打政敵的機會，什麼明的暗的，臟的臭的手段，層出不窮。不將政敵拉下馬，誓不罷休。”

“我的想法是……”北齊帝似乎怕趙頤多心，解釋道：“我沒有別的意思，若是你覺得我說得對，可以照著我說的去做。你若是覺得我說得不對，便當做頑笑話。”

常言道：父母之子，則為之計深遠。

趙頤看著面前這一張慈父面孔，不免覺得諷刺。

因為北齊帝所說的每一句話，看似在為他著想，卻深藏著算計。

“陛下把臣當做邊最親近的人，方才對臣推心置腹，說一些己話。”趙頤眉眼溫和，對北齊帝多了幾分親近：“臣想得到的，想不到的，您都為臣考慮到了。您對臣的這一番心意，臣銘記在心。”

北齊帝輕嘆，似乎對趙頤的稱呼到不滿，但也沒有多言，繼續說道：“鎮北王戎馬一生，立下赫赫戰功，若是被佞之臣迫害了，當真是可惜了。你將來是北齊的帝王，何不招他朝，為你所用？”

趙頤垂下眼眸，遮掩住眼底一閃而逝的冷意。

鎮北王頂天立地，鐵骨錚錚，赤膽忠心，豈會侍奉二主？

即便馬革裹尸，也不會另擇新主。

北齊帝的這番話，是在折辱他。

退一萬步講，就算鎮北王背信棄義，投靠了北齊，大周會放人嗎？

只怕大周寧可殺了鎮北王，也不會讓他有機會將利刃對準他們的咽。

“鎮北王驍勇善戰，為大周開疆拓土，立下汗馬功勞。靖安帝惜良將，并沒有因著他功高蓋主，對他多有猜疑，反而重用他，讓他統帥三軍，授予虎符，賜宅邸，如此隆恩曠典，讓鎮北王立誓，必定誓死報效君主。如果他為了貪圖安穩，改換門庭，另尋新的主子，背棄了與他出生死的下屬。這般沒有氣節的人，往后北齊有難，也會另投他人。”

說到這里，趙頤反問道：“陛下，您敢重用他嗎？”

北齊帝自然不敢重用鎮北王，這一番話的目的，不過是為了試探趙頤的態度，其次，則是真的了這個心思，但不是重用鎮北王，而是為了削弱大周的勢力。

失去鎮北王這一員猛將，大周的國力，將會與北齊不分上下。

若是趙頤野心，愿意為了北齊的皇位而攻打大周。等趙頤攻下大周，將皇位傳給他又有何妨？

畢竟，大周并北齊的版圖，從此奠定了北齊的千秋大業。

他便了一代雄主，青史標名，流芳萬古。

這是歷代帝王的宏愿。

北齊帝甚至想好了，他在咽氣之前，便下令殺了鎮北王。避免趙頤登基，外戚專權，篡奪江山。

趙頤不知北齊帝想到了什麼，神不停地變幻。

他繼續說道：“雖然臣與鎮北王是翁婿，但是各為其主，肩上都背負著重任。在涉及到國家的利益時，應該摒棄私。”

這句話，算是表明了他的立場。

北齊帝琢磨出趙頤這句話的意思，若是涉及到他自的利益，必要的時候，他會大義滅親。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的神輕松，整個人瞧著神了許多。

北齊帝拍一拍趙頤的肩膀：“不說你們各為其主，就算是共事一主，也難兩全。”

他并不覺得迫趙頤對親舅舅和岳丈下手有什麼問題。

若是想要就霸業，便要冷薄，別說是舅舅，哪怕是恩重如山的師傅，攜手與共的發妻，至親骨，兄弟手足，也得舍下。

等趙頤坐在了這個位置，定會理解他的一片苦心。

北齊帝將手遞過去：“扶朕起來。”

趙頤微微一怔，很快便反應過來，攙扶北齊帝起。

他昨日沒有應召宮，的確是為了試探北齊帝的態度。

今日宮，果然如他所料，北齊帝并沒有對他發難。

經過這一場對話，他倒是看出了北齊帝的意圖。

此次安排他和王妃回封地見鎮北王，不止是為了離間鎮北王與靖安帝的關系這般簡單，恐怕還會讓他直接對大周手。

“年輕的時候，我的邊圍滿了人，熙熙攘攘，吵得頭疼。如今到了晚年，走的走，散的散，只剩下你。可算如我所愿，耳子清凈了。我卻覺得空的，又貪圖以往的熱鬧。這人吶，可真奇怪，怎麼樣都不會覺得稱心如意。”北齊帝走了兩步，便覺得手腳無力，口發悶，不上氣：“你扶朕去殿。”

趙頤扶著北齊帝往殿走去，慢慢將話題往帝師上引去：“您潛邸時，效忠您的臣子，如今都還在。”

驀然，他腳步一頓，看向墻上掛著的一幅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