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讓再進來時已經換上了龍袍,尊貴的明黃掩蓋了他徹夜未眠的疲憊,冷峻的臉上又恢復了帝王的威嚴,背在后的手里,握著一卷明黃的圣旨。
他進門第一時間看向晚余,見晚余已經被沈長安扶起靠坐在床頭。
大約是怕坐不穩,用被子將嚴嚴實實圍起來,又在側放了個靠枕。
整個人被枕頭被子包圍著,只剩一張蒼白的小臉在外面。
那雙因消瘦而凹陷的眼睛顯得格外大,里面水汽氤氳的,顯然是哭過了。
祁讓想起孫良言說,晚余在寶華殿上香時一滴淚都沒掉,心里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
的心,只是在他這里死了。
在沈長安那里,卻永遠鮮活。
自從知道和沈長安徐清盞的關系之后,他就想著,有一天他們四個人同一室,會是什麼樣的形。
今天,這幻想中的一幕終于實現,而自己這個皇帝,卻不是以勝利者的份傲視那兩個人,反倒了最多余的一個。
多可笑。
多失敗。
多荒唐。
他攥著手中的圣旨,靜靜注視著這個令他束手無策的人。
明明是這樣小弱的一個人,怎麼就把他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不得安生呢?
他為什麼不能狠狠心殺了?
殺了,一切困擾都將不復存在。
殺了,天下就太平了。
可他舍不得。
縱然作天作地,在他心頭捅了一刀又一刀,他還是舍不得。
說他困住了。
其實,是困住了他才對。
晚余迎著祁讓的目,沒有,也沒有開口。
徐清盞隨后進來,搬了椅子請他落坐。
祁讓沒有坐,站在床前和晚余對視片刻,緩緩開口道:“朕可以放你自由,前提是你必須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來,你能接嗎?”
“能。”晚余點點頭,沒有半分猶豫。
祁讓的心痛了一下,面上波瀾不驚:“你既已答應,就好生將養,不可再做出任何損害自的行為。
朕會派專門的太醫為你安胎,玉竹玉琴仍舊照顧你的飲食起居,但朕不會再讓們限制你的活范圍。
即日起,你要全力護這孩子周全,如果孩子自沒有問題卻沒能平安降生,不管是什麼原因,你都不能再出宮。
聽明白了嗎?”
這個條件實在苛刻,晚余想著后宮那些算計人的手段,遲疑了一下,還是答應下來:“嬪妾明白了。”
祁讓看看,又看看沈長安,冷冷道:“還有最后一條,朕的人,絕沒有另嫁他人的道理,將來你即便出了宮,也只能一個人過,不得再嫁給任何人。”
此言一出,除他之外的三個人都變了臉。
晚余看了眼沈長安,只覺心如刀絞。
最終,還是點頭說了聲“好”。
沈長安的手在袖中攥又松開,始終一言未發。
徐清盞以手掩,發出幾聲抑的咳。
祁讓說完了自己的條件,轉而問晚余:“你有什麼要求,也可以提出來。”
晚余說:“嬪妾只有一個要求,希皇上能夠對后宮妃嬪雨均沾。”
“……”
祁讓驀地攥了拳頭,骨節在寂靜中發出咔吧一聲脆響。
雨均沾?
他真是做夢也沒想到,這人唯一的要求,居然是要他雨均沾。
不喜歡他也就算了,竟然還要把他往外推。
他為了心都要熬干了,卻只想著把他塞給別的人。
在眼里,他就是這麼廉價,可以隨意讓渡的嗎?
他憤怒到了極點,腔里像是燒了一團火,彎腰住了晚余的下。
“你說什麼?”他咬著牙,烏沉沉的瞳孔里翻涌著抑不住的怒火,“江晚余,你再說一遍!”
“皇上!”沈長安和徐清盞同時出聲。
“給朕閉!”祁讓怒喝,幽深眸視晚余的眼睛,嗓音冷得像淬了冰,“江晚余,你是不是以為朕的耐心永遠都用不完?”
相對于他的憤怒,晚余平靜得像一片雪花落在水面上,沒有激起半點漣漪:“皇上為何發怒,對于一個帝王來說,對后宮雨均沾不是最基本的嗎?”
“……”
祁讓無言以對,又因為的心平氣和而倍憤怒。
晚余緩緩道:“后宮妃嬪哪個不想要皇上的寵,皇上雨不均,便會引起后宮爭風吃醋。
皇上想要嬪妾保全孩子,就不該對嬪妾生出獨寵的心思,這樣只會讓嬪妾為眾矢之的。”
“是啊皇上,江人的話不無道理。”徐清盞上前一步說道,“皇上想讓江人平安產子,的確不能對太過寵,否則后宮人人都恨,人人都想殺了,別說孩子,連自己都命堪憂。”
祁讓焉能不知這個道理,但這話隨便換了旁人來講,他都可以當做是為他好,唯獨晚余不行。
旁人勸他,是為了讓他平衡后宮,開枝散葉,進而穩定朝堂,穩固江山。
江晚余勸他,就是單純的不喜歡他,想方設法躲避他。
他能接心里惦記著沈長安,但他接不了心里一點點位置都不留給他。
看著蒼白憔悴又平靜無波的小臉,他滿腔的怒火無發泄,最終,松開的下,狠狠一拳砸在床柱上。
“好,很好。”他嗓音低啞,帶著森然寒意,一字一字從牙出來,“既然你這麼大方,朕就如你所愿,但愿你不要后悔!”
他將另一只手里攥著的圣旨扔在面前,黑沉著臉拂袖而去。
雨均沾是吧?
當真以為他做不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