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裏還有一票。”

    他說完這句話就低下頭去，在一片寂靜中旋開筆蓋在卡片上寫下了兩個名字。

    一個名字是他所支持的人選，一個名字是東。

    還沒等寫完，監票人就提出了異議：“據規則，候選人本人是棄權狀態，您自己的票是不能作數的。”

    “不是我的票，我隻是代理投票的。”

    他寫完了名字，放下筆，舉起自己的手機示意了一下：“有一位沒到場的東發了消息給我，央求我做他的代理投下這一票。”

    “……可時間……”

    “你們可以來檢查，他發短信的時間就在投票期間，隻是我剛剛才打開手機看到而已。”

    監票人示意一個書下去拿手機。

    眾目睽睽之下，溫璨將手機和投票卡一起給了書。

    全場安靜，每個人每隻眼睛都盯著那個書。

    他的鞋底落在的地毯上，輕微的足音也響了鍾聲般的效果。

    在場的東大多神凝重，安靜之中空氣卻完全相反的燃燒沸騰起來。

    氧氣在減。

    溫榮呼吸急促，卻是全場唯二沒有去看書的人。

    他看向溫璨。

    在這倒計時般的關頭，他無法用眼睛看穿書手裏的卡片，便隻能遵循本能去溫璨的臉上找答案——他已經完全無法控製自己，或者說，他已經完全被本能控製住了。

    那目帶著抖，似有不想被察覺到的猶疑，卻又滿是快要眼球的迫切，以至於眼白都微微充泛著紅。

    刺眼燈下，這飛快瞥來卻又力度十足的一眼，就像某種水生的舌頭，厚重而布滿舌苔，企圖一卷便帶著獵回去。

    可他又倏忽停留在溫璨的注視中。

    溫璨就是第二個沒有看書的人。

    他偏頭注視著溫榮，似乎正等著他的視線。

    等到之後，他隻是微微一笑。

    充滿安的，充滿的，好像在說“你放心”的一笑。

    溫榮繃到極點的心頓時鬆懈了。

    這種在寒冬大雪裏瑟瑟發抖行至將死之時，突然被拉燃著篝火的溫暖房間的覺，讓他險些落下淚來。

    酸湧上鼻子和眼睛，他一時間連視線都有些模糊了。

    趕吸了吸鼻子下那種覺。

    溫榮在陡然翻湧起來的澎湃的父裏，來不及做出更多反應，就聽見了監票人的聲音。

    “經過查證，這條投票短信的確在規定好的時限，投票人的份也已查證。”

    “持人池金書先生……”

    陌生的名字讓不東都頭接耳起來。

    而溫榮則一個哆嗦陡然清醒過來。

    他不敢置信地抬起頭。

    監票人的聲音還在繼續。

    “持人池金書先生，把他由池彎刀士那裏繼承來的1.6億票，全部投給了——”

    溫榮瞪大的眼睛裏，監票人也看向他，出了祝福的微笑：“溫榮！”

    “由此，本次投票結果最終勝出的人是——溫榮！恭喜溫榮先生，從今天開始，他就是溫氏集團的新任董事長了！請大家為他鼓掌！歡迎我們的新任董事長！也讓我們期待，新的董事長能夠帶領集團，帶領全員工，走向更明更好的未來！”

    由監票人牽頭。

    第二個鼓掌的是溫璨。

    隨後反應過來的東們也跟著鼓起掌來。

    一個接一個，一個傳一個，最終掌聲響一片，猶如雷。

    溫榮在渾渾噩噩中站起，憑直覺向東們機械的鞠躬。

    他僅剩下最後一理智，以“要麵沉著，不能丟臉”的名義，牽著他為一個雖然僵卻也還算得的木偶。

    “謝謝，謝謝大家的支持和信任。”

    每個人的臉孔都在燈下變得模糊，映他的視線就變了一張張微笑的。

    模糊的麵目，唯獨笑著的是明確的——如此友好，如此充滿善意，如此滿含祝福或迫不及待的諂。

    無論那個人份如何，曾經與他是否有過不快，是否看不起他……現在他們的就像複製粘一樣地咧開著，向日葵般隨著他轉頭，出笑容。

    啊……

    不知道是誰推著他走到了更中間的位置。

    啊……

    連地毯都變了。

    他深一腳淺一腳，好像深陷在棉花裏，又好像飄到了空中。

    “董事長還不說點什麽！”

    “說什麽啊，晚上還有更盛大的宴會等著董事長呢！”

    “正餐應該留到晚上！董事長上任時可都是有演講的！”

    “不知道董事長有沒有提前準備好演講稿呢哈哈哈。”

    “溫總，以後可就靠你了。”

    ……

    聲音圍繞著他，目圍繞著他，“董事長”“溫總”圍繞著他。

    再也不是小溫總，再也不是小溫先生，再也不是可有可無的慈善大王。

    啊……

    這就是真正的上位者，這就是真正的權利的滋味。

    ——“該說的話會留到晚上的，今晚的宴會，不管你們有什麽行程，可都一定要留下來——為了讓員工看到我們集團的欣欣向榮……”

    他說著輕鬆得的話，垂在側的手在發抖於是不得不揣進兜裏，而正在發出聲音的嚨已經沒有知覺。

    他本不知道自己說什麽。

    臉上鎮靜的笑就像上去的麵。

    思緒在雲端，在流之中，找不到一點確切的容。

    隻有零碎的，混卻又激昂的慨。

    這是真的嗎？

    他真的等到這一天了？

    他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就像做夢一樣。

    不，不不不……這不是做夢，這絕不該是做夢。

    這才是他該過的日子。

    這才是正確的，應有的，理所當然的生活。

    而命運卻遲到了這麽多年。

    是老天欠了他，是老頭欠了他。

    而他，費盡心，終於把這一切拿回來了！

    酸又灼熱的眼淚直衝眼眶，卻被他死死住了。

    ——決不能在這種時候掉眼淚，會讓人覺得他迫不及待，對這個位置無比在乎。

    他是從容的，他是為了兒子，才不得不擔起這個位置。

    所以他的反應一定是雲淡風輕。

    想到“兒子”，溫榮的視線下意識就往那個位置偏了過去。

    他又對上了溫璨的眼睛。

    微微一怔的同時，有一奇怪的覺從心底飛快竄了過去——他今天和溫璨對視的次數是不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