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蘭郡主的畫舫上。

竹聲聲，觥籌錯。

賓客們或倚欄賞景，或舉杯暢飲。

更有幾位公子興致地彎弓搭箭，箭矢破空之聲引得眾人喝彩連連。

珠簾微，香風浮，一派富貴風流之象。

嘉蘭郡主端坐主位，一襲華貴錦曳地。

正含笑聽著旁貴們的奉承，忽聽有人高呼——

“嘉蘭郡主，你快看！那樓船上有人上去了！”

眸一凝，當即起，朝遠去。

只見一道頎長拔的影正拾級而上，往那樓船上去。

那人一襲玄錦袍，周氣勢凜然，即便隔著一段距離，仍能到那不怒自威的迫。

“那是誰？”

可惜距離太遠，那人又只出半張側臉，細細端詳，卻始終辨認不出。

“嘉蘭郡主，你姐姐是淑妃娘娘，自小就與皇親國戚相，可認得那人？”

旁的貴湊近，好奇問道。

嘉蘭郡主有些不耐，輕哼一聲：“太遠了，瞧不清。”

正說著，另一側傳來一聲驚嘆——

“快看！那邊有兩位人兒！是哪家的小姐？”

眾人探頭去。

嘉蘭郡主亦側倚欄，垂眸俯瞰——

只見秦芷蘭與慕灼華沿著湖畔小徑款款而來。

兩人風姿綽約，引得眾人頻頻側目。

嘉蘭郡主嗤笑一聲。

“倒是有幾分姿，不過本郡主可不認識們。這般招搖過市，莫不是專程來這兒賣弄風？”

向來是眾星捧月的焦點，何曾容得旁人搶了的風頭？

此言一出，原本熱鬧的畫舫霎時一靜。

幾位公子面面相覷，不敢接話。

倒是有眼的貴立刻笑著附和。

“郡主說得是，今日能登船的，哪個不是皇城里數得上名號的人？那兩人如此盛裝打扮，怕不是存了攀附的心思。不如……們上來給咱們解解悶兒？”

另一人掩輕笑，語氣譏誚。

“可不是？一直箭也膩了，們專往咱們這兒走，不就是等著被‘請’上來嗎？”

嘉蘭郡主懶懶地抬了抬下。

“既如此，便讓人去‘請’們上來吧。”

慕灼華與秦芷蘭登上畫舫時，即便是在這聚集了皇城最尊貴子弟的畫舫上，們的風姿也令眾人移不開眼。

慕灼華不卑不地福了福：“不知嘉蘭郡主邀我姐妹二人前來，有何指教？”

嘉蘭郡主傲慢地起，繞著二人緩緩踱步。

挑剔的目在兩人上來回掃視，最后停在們致的妝容上。

“你們......是南朝人？”

拖長了聲調。

“郡主好眼力。”

“本郡主知道，南朝子來紫原，不是商賈之，就是達顯貴的侍妾。你們......想必也是？”

慕灼華角微揚：“是。”

作為赫連梟的妃子，可不就是“達貴人”的侍妾麼？

嘉蘭郡主臉上頓時浮現出“果然如此”的得意神。

“罷了。”

嘉蘭郡主漫不經心地揮了揮手。

“本想讓你們箭助興，既是南朝子......想必連弓都拉不開吧？你們可以走了。”

待坐定后，又故意低聲音補了一句：“下賤玩意兒。”

這刻意為之的“低聲”，還是讓畫舫上每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慕灼華眸中的寒意幾乎要凝結冰。

目流轉，落在一旁正在調試弓箭的紫公子上。

那人手持一把長弓，正百無聊賴地撥弄著弓弦。

慕灼華款步上前，廣袖輕拂：“公子，可否借弓一用？”

紫公子怔怔抬頭，對上那雙攝人心魄的眸子，竟一時失語。

待回過神來，慌忙將長弓奉上：“姑娘請、請便。”

慕灼華指尖輕過弓——這把弓，拉得開。

眾人面面相覷，眼神困。

嘉蘭郡主斜倚在榻上，對慕灼華這番舉不屑一顧。

慕灼華玉指輕搭弓弦，皓腕微轉。

長弓在手中如滿月般張開。

下一瞬，箭頭竟直指嘉蘭郡主眉心！

“嘶——”

畫舫上頓時響起一片倒冷氣的聲音。

“瘋了不？！”有人低聲音驚呼。

嘉蘭郡主心頭一。

箭尖近在咫尺，死亡的威脅讓渾僵。

就在眾人以為慕灼華大逆不道要傷害郡主時，手腕一翻，箭頭轉向不遠那艘氣勢恢宏的樓船。

嘉蘭郡主冷笑道：“真是愚不可及！沒看見樓船上那些虎視眈眈的護衛？你這一箭出去，下一刻就會被篩子！”

“郡主可敢與我一賭？”

“賭什麼？”

“若我敢這一箭，郡主便應我一事如何？”

嘉蘭郡主掌大笑：“好啊！你若真有這個膽子，莫說一事，就是十件事本郡主也答應！”

而在慕灼華拉弓對著樓船時，對面船上的侍衛們瞬間繃了神經。

然而兩船相距不過數十丈，經百戰的侍衛們目力極佳，待看清持箭之人竟是熙妃娘娘時，一個個僵在了原地。

一名年輕侍衛咽了咽口水，“頭兒，娘娘這是......”

為首的侍衛低喝道：“都給我穩住！若是娘娘的箭來，只管避開便是，不許傷了娘娘半分！我去稟報陛下。”

“遵命！”

沒多久，一支羽箭破空而來。

只是箭勢輕飄飄的，最后綿綿地落在甲板上，連個印子都沒留下。

侍衛們面面相覷，繃的面容漸漸松弛下來。

“咳......”一個侍衛憋著笑，“娘娘這箭......倒是別致。”

“是啊，想必是娘娘和陛下鬧著玩呢。這力道......”

眾人忍俊不，卻又不敢笑出聲來。

那支孤零零躺在甲板上的箭矢，此刻倒顯得格外可起來。

嘉蘭郡主難以置信地向對面樓船。

那艘華貴樓船的主人竟對挑釁毫無反應？

匪夷所思！

“嘉蘭郡主，方才的賭約，可還作數？”

嘉蘭郡主強自鎮定，揚起下，“自然作數，說吧，你想要什麼？金銀珠寶？還是綾羅綢緞？”

語氣中滿是不加掩飾的施舍意味。

慕灼華執起案幾上的青瓷茶盞。

在眾人尚未回神之際，皓腕輕轉——

“嘩啦！”

茶湯自嘉蘭郡主頭頂傾瀉而下。

畫舫上一片死寂。

慕灼華放下茶盞，輕輕拍了拍手。

“郡主恕罪，這就是我的條件——您大人大量，原諒我不慎將茶水打翻在您頭上這事兒。”

嘉蘭郡主呆若木。

待終于反應過來，整張臉瞬間漲得通紅。

“賤人！”

歇斯底里地尖起來，心維持的貴形象然無存。

“給本郡主拿下！本郡主要將千刀萬剮！”

畫舫上的貴族子弟們紛紛后退，生怕被殃及池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