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第 32 章

蕭明徹給侍衛們使了個眼, 他們當即收了兵，拿吃食和水的人也過來，放在那對母前。那對母見著吃的, 當即雙眼放, 但還是死死護著方才搶來的東西, 一面又狼吞虎咽。

蕭明徹看們吃了東西, 轉走。

他為太子, 天下百姓自然都是他的子民, 他的子民罪，他心中自然不忍。

朱弦了委屈，見殿下并無追究之意，只得咽下這口氣, 看向薛如眉。薛如眉拍了拍的手, 示意不要再說什麽。

那母狼吞虎咽過一番，見他們似乎要走, 對視一眼後, 那年輕子猛地起, 攔住了蕭明徹去路。

“這位貴人, 實在對不起，我和我阿娘并非有意要搶你們東西，只是……生活所迫, 我們已經好多天沒吃過東西了，再這樣下去，我們就要死了。我們只是見上的東西值錢，所以一時鬼迷心竅, 想搶些東西拿去換銀錢，有了銀錢便能買糧食吃。”

年輕子提及這些, 不由得愴然淚下。

的家中遭了水患，原本幸福的家沒了，爹爹死了，弟弟不知所蹤，只剩下和阿娘相依為命，一路逃難出來。和阿娘都是人，這一路上不知遭過多不公和苦難，可們想活下去，方才搶奪那婢上的東西，也只是為了想活下去。

蕭明徹自然也明白們的苦衷，因而并不打算同們計較。

那年輕子又道：“我知曉你們份尊貴，能不能……能不能讓我同我阿娘跟著你們？”

蕭明徹蹙眉看。

見貴人面遲疑，那年輕子趕忙磕頭道：“我們也不是要一直跟著你們，只要跟著你們一程就好，到下個城池，我們便可以自行離去。是因為我阿娘了傷，不好走，所以我才……”

咬了咬，已經要哭出來。

蕭明徹看向那年邁一些的婦人，果真見腳不便，似乎是了傷。

他遲疑片刻。

一旁的薛如眉忽地開口：“殿下，不如就讓們跟著我們一段吧，到下個城池，便讓們自行離開。們已經如此悲慘，嬪妾實在于心不忍。”

雖然們搶了自己婢的東西，可一點也不計較，這不正能現的善良與心系天下麽？薛如眉心下想著。

蕭明徹聽這麽說，的確對好幾分，終是頷首：“既然如此，孤便同意了。

薛如眉福了福：“多謝殿下。”

那年輕子也聽見了們的話，激地朝向薛如眉，嗑了幾個頭，連聲道謝：“多謝這位貴人，多謝這位貴人。”

又朝向朱弦磕頭：“對不起，方才冒犯了您，請您原諒我們。”

朱弦雖心中有氣，卻也只能故作大度：“沒事。”

整個隊伍之中，只有姜雪容們的馬車是眷，那對難民母已然了許久，子并不健康，不好走，蕭明徹便讓們跟著姜雪容們上馬車。

原本是姜雪容與薛如眉二人坐在馬車之，銀蟬同朱弦坐在馬車之外。這會兒多了兩個人，馬車外肯定坐不下，薛如眉又想討個好名聲，便主讓們進了馬車裏坐。

但們坐進來後，薛如眉便有些後悔了。

馬車寬敞，多兩個人倒也得下，只是們大抵許久沒洗澡，兩個人上都散發出陣陣臭味，縈繞在馬車的小小空間裏，幾乎讓人作嘔。

薛如眉哪裏能忍這種氣味，當即屏住呼吸，臉變了變。

那母二人見薛如眉臉變化，也知曉自己上有臭味，往角落裏了，主道：“二位貴人，要不還是讓你們的婢進來坐，我們出去坐著就可以了。”

薛如眉強忍著道：“不必，你們就坐裏面吧。”

說著，還是忍不住拿帕子遮了遮鼻子。

姜雪容也聞見了們上的臭味，同樣拿帕子遮了遮，道：“不好意思啊，你們上的味道確實有點重，我還不太習慣，不過也沒事，待會兒多聞聞可能就習慣了。”

那對母笑了笑，盡力往角落裏了。

姜雪容看向那年輕子，問道：“你什麽名字啊？”

那子答：“我……我兒。”

姜雪容點點頭：“兒，你與你阿娘是雲哪裏的人？”

兒答的話：“回貴人話，我和我阿娘是雲郡裏安縣晁家村的人……”

姜雪容又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聊了會兒，兒慢慢和稔了些。

兒笑了笑，餘瞥了眼一旁坐著的薛如眉，方才是那位貴人開口讓留下的，心裏對薛如眉自然激。只是不知怎麽，總覺得有些害怕薛如眉，倒是姜雪容讓覺得更親近些。

一路有說有笑，到了中午休息的時候。

蕭明徹命人給兒母倆發了吃食，又命太醫來給王氏看。

太醫來給王氏看時，也被王氏上的臭味熏了熏，不由蹙了蹙眉。

“回殿下，的應當是骨折過，沒有好好養，骨頭有些錯位。若要醫治，需要將骨頭矯正過來，再靜養上幾個月，便能安然無虞了。不過這會兒不方便，恐怕要晚上到驛站，老臣才好替將骨頭正位。”

太醫說了那麽多，兒只知道總結一句話，就是阿娘的很快就能好。和王氏二人抱在一塊，又是一番哭泣，待抱頭痛哭完，兒又跪下給蕭明徹磕頭，又給太醫也磕頭，給薛如眉和姜雪容也磕了頭。

兒聽著他們一口一個殿下的，心裏也明白這位貴人的份有多麽尊貴了。

想和阿娘的運氣真好，讓們遇上了貴人。

姜雪容在一旁看著們母深，也替兒母高興，不過高興完了，卻又景傷，想到了鄒若水。

和姨娘都分開好久了，真想啊。

也不知道姨娘這些日子過得怎麽樣，有沒有想自己？

想著想著，姜雪容不紅了眼眶。

不願讓旁人瞧見自己落淚的樣子，便轉過，走遠了一些，連銀蟬都沒發現。

蕭明徹眸轉了一圈，沒看見姜雪容影。他轉過，目搜索一番，終于找到了姜雪容的背影。

蕭明徹走近幾步，見姜雪容拿手背眼睛，似乎是在哭？

怎麽了？

蕭明徹眉頭微，有些不解。

是子又不舒服了？

蕭明徹定住腳步，輕聲咳嗽，提醒姜雪容。

姜雪容聽見蕭明徹的咳嗽聲，趕忙把眼淚了，轉過來。才哭過，眼睛還是紅的，不想讓蕭明徹發現，把頭低了下去。

“殿下。”

縱然存心遮掩，可蕭明徹還是看見了發紅的眼圈。

他直白打問：“你哭了？”

姜雪容下意識：“沒有。”

蕭明徹忽略的，繼續追問道：“為什麽哭？”

姜雪容只好坦白道：“嬪妾只是見兒和阿娘母深，有些想念自己的姨娘。”

兒？是那對逃難的母的名字麽？

原來不是因為子不舒服，是在想念姨娘。

蕭明徹眸覷著，道：“你若是想念你姨娘，孤可以準許你，待此行從雲回京後，讓你姨娘進宮與你見一面。”

姜雪容驚訝得擡起頭來，有些不可置信，這樣大的恩典……

只是個小小承徽，恐怕太子妃也未必有這恩典。

“這可是殿下說的，不能反悔的。”姜雪容愣愣地開口。

蕭明徹蹙眉道：“孤是太子，一言九鼎，自然不會食言。”

姜雪容吸了吸鼻子，趕謝了恩，表也轉悲為喜，眼可見地開心起來。

現在迫不及待地想回京了，回京之後就可以見姨娘一面了。

唉，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趕在年前回京，不會要在雲過完年才能回京吧？

姜雪容又嘆氣。

看這一會兒笑一會兒嘆氣的，蕭明徹又有些不懂。

“你的子，沒什麽不舒服吧？”蕭明徹移開視線，有些不自在地開口。

姜雪容原本還笑著，聽他提及此事，笑容有些僵，又想到了某些不堪回首的記憶，搖頭道：“沒什麽不舒服的了，比昨天好多了。多謝殿下關懷。”

“那就好。”蕭明徹說，亦想到了一些回憶。

二人一個低頭看地，一個偏頭看樹蔭，一時間都沉默下來。

還是姜雪容先開了口：“殿下沒別的事，我便先上馬車了。”

“嗯，你去吧。”蕭明徹側給讓開路。

姜雪容閉了閉眼，從他邊快步走過。因步子邁得急，又閉著眼，腳下沒注意踩到一塊石子，重心當即一偏，整個人便踉蹌了下。

蕭明徹手比腦子更快，攔腰將抱住。

姜雪容趕退開一步，拍了拍口，解釋道：“有塊石頭……”

天地良心，可沒有投懷送抱。

蕭明徹嗯了聲，并未多說什麽。

姜雪容道：“那我先走了，殿下。”

蕭明徹看著的背影消失，才深吸了一口氣，臂彎裏仿佛還殘存著的與香味。他平靜的心緒，再次變得糟糟。

蕭明徹背過手，微握拳，結滾了滾。

或許在他徹底忘卻這段記憶之前，他不該與姜雪容有太多接。他是為了正事來的，怎能有太多的心猿意馬？

頭頂的樹上蟬鳴聲忽地躁起來，仿佛在囂著與蕭明徹作對，蕭明徹擡眸看了眼，眸微冷，而後轉離開。

長慶正巧過來，見自家殿下眼神冷厲地看了眼頭頂，不由也跟著看去，心中警鈴大作，手上更是握住了劍柄，隨時準備著戰鬥。

怎麽了？有刺客？

但頭頂似乎只有蔥蘢的樹葉。

長慶松開握著劍柄的手，疑地撓頭，跟上蕭明徹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