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秦仲安失魂落魄地回到文苑，到正在不停踱步的二夫人。

秦仲安倒了一杯水，仰頭灌下，就這樣一連喝了三杯，恍惚的神思才稍稍安定下來。

二夫人揮退丫鬟，走到他邊坐下：“這是怎麼了？你今日讓我帶婉婉去見四妹，你猜發生了什麼事？”

秦仲安有些心不在焉：“何事？”

二夫人把秦家那兩位老奴的話復述一遍：“他們都是秦家的家生奴，若是婉婉弄虛作假，等離開承州，咱們有的是法子問實話。可我瞧著，婉婉不像這麼蠢的人，這件事約莫是真的。老爺當年為何會對二母的話深信不疑？”

倆人雖是夫妻，但秦仲安主意大，許多事并不會及時告知。

若不是經年累月下察覺到蛛馬跡，也不知道秦仲安是不是會一直瞞著。

每次想詢問趙氏是他生母的證據，秦仲安都會很不高興地終止談話，好在今日他沒再回避。

秦仲安怔怔看著手里的空水杯，思緒倒流到趙氏第一次提及他世的那日。

他記得很清楚，那日四妹不幸離世，他隨父親一起過去吊唁，趙氏哭得撕心裂肺，痛罵魏老夫人如何心狠手辣。他為了秦家面，讓丫鬟捂了趙氏的，親自送去僻靜無人的屋子冷靜。

當時趙氏便拽住他道了世：“你當我今日為何傷心絕？你四妹是我生的！你也是，你三弟也是！你們都是我生的，魏氏的孩子早就被我和你爹換了！”

秦仲安看著癲狂的模樣，如同晴天霹靂，難以置信地將推開。

趙氏跌坐在地，很快又爬起來，指著他鼻子破口大罵：“你個不孝子！認賊做母！魏氏害死你的四妹，你要為你親妹妹報仇！”

“你后背有個指甲蓋大小的青胎記，當年為了趕在和魏氏差不多時日生孩子，我想法子提早生了你，你父親差人從角門接應……”

替換孩子的過程，趙氏講得清清楚楚，秦仲安當日便到很大打擊。

后來他遲遲不曾對魏老夫人下手，依舊維持著表面上的母慈子孝，趙氏便經常趁著四下無人之際一遍遍提醒他的出。那些話如魔音繞耳，夜夜在他夢里囂。

后來三弟夫婦也出了事，秦仲安便開始趙氏影響，認同魏老夫人不擇手段、冷漠無。

“你可想起來了？和那兩個老奴說的可有差異？”

秦仲安回神，把趙氏當年的言論和盤托出：“這些年我雖然偏袒趙氏，卻也并未對母親太過疏離。一邊騙我說是生母，那另一個只能是養母，我也很為難。”

二夫人恨得磨牙：“趙氏心機竟如此之深，竟說自己早產誕下老爺？”

魏老夫人懷二子時還未滿三個月，便發現自己丈夫在外養了趙氏，所以趙氏的說法也勉強站得住腳。只是秦仲安的母已經土為安，許多事都沒辦法查證。

“公爹也是腦子……他怎得能糊涂到那個地步，幫著一個外室調換嫡子，趙氏到底給他灌了什麼迷魂湯！趙氏這種恬不知恥的子，什麼事做不出來？老爺萬不能再蠱，和母親生分下去了……”

聽到妻子在旁邊不停嘮叨，秦仲安心頭多年的負擔碎為齏。

風一吹，便揚了個干凈。

他本就希自己是嫡出，如今好了，他確實是嫡出！

趙氏心思歹毒，死不足惜！

秦仲安咬牙切齒道：“不會了，已經承認這些年是想利用我報復母親。”

二人正說著話，外面傳來丫鬟的敲門聲：“老爺，夫人，二姑娘上完香回來了，說是有急事稟報。”

秦仲安夫婦對視一眼后，雙雙斂好神，讓人把晚棠請了進來。

晚棠一臉慌張，進門后便不安地揮退下人，把詢問趙氏的那番話復述了一遍。

自然不忘添油加醋：“扯著嗓子到嚷嚷，一會兒說二伯父是外室子嫡，一會兒又罵祖母謀害秦家脈，我只得婆子捂了的。庵堂的師父們都是出家人，當是不會嚼舌，就怕過去上香的香客，萬一聽了去傳便不好了。”

秦仲安“唰”地站起：“趙氏瘋瘋癲癲，不可再讓在青蓮庵住下去，我即刻讓人將接回來！”

二夫人臉微變。

還接回來？

不放心地跟了出去：“婉婉快回去歇著，我幫你二伯父一起安排車架。”

晚棠隨其后，回養心齋的時候，阿軻才義憤填膺道：“二老爺腦子進水了不？都這樣了還要把趙氏接回來！”

晚棠搖搖頭：“且看趙氏能不能活著回來再說。”

秦仲安以往一口一個二母，如今已然改口喚“趙氏”，可見他已經在心里和趙氏劃清界限。

晚棠回到養心齋時，看到蕭峙正在和初二說話。

看到晚棠回來，蕭峙闊步迎上去：“事可還順利？”

晚棠欣道：“很順利，除了伺候祖母的那些人，其他能見的已經都見了。”

“夫人可知趙氏在何？”

晚棠疑地瞟了他一眼：“夫君怎得關心起了？這會兒在青蓮庵，待會兒可能就要下黃泉了。”

蕭峙角笑意微凝：“黃泉？”

晚棠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異樣：“夫君找有要事？”

蕭峙頷首，他結合魏老夫人的話和趙皇后的挑撥離間之語，昨日便讓初二查了趙氏的出，懷疑并非是個無家可歸的孤。

應該有家，且很可能和趙皇后同出一族。

當年魏氏一族的落敗十分蹊蹺，魏老夫人說父兄曾留下書，就埋在魏家廢墟之下。

蕭峙想親自審一審趙氏，看看趙家讓嫁進秦家到底有什麼目的。

他如今和秦家結了親，晚棠名義上也是秦家的姑娘，他不希秦家日后再出什麼大子……

遠在京城的皇宮，趙皇后扛不住日夜禮佛這樣的磋磨，徹底失了威儀，如市井潑婦般賴坐在佛堂里痛罵小皇帝。

是人，是人便需要睡眠，夜夜盯著禮佛，都快瘋了。

小皇帝下朝后，閑逸致地來到趙皇后跟前，冷冰冰地看著撒潑打滾，如同在看一樣死，涼薄的雙眼中沒有一丁點兒溫度。

趙皇后鬧騰好一會兒才看到小皇帝來了，頂著一頭散的青，沖小皇帝詭異地笑了下：“嘿嘿，你可知道魏家當年有多風？你知道他們為何一夜之間銷聲匿跡了嗎？”

“當年有傳言，說‘得魏者得天下’，所以先帝忌憚魏家！秦婉是魏家的脈，也算魏家，我看日后得天下的一定是蕭太師，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