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進來一號人，還是小輩，話題立馬圍上宣芋。微微側對著後面說話提問的教授，以示禮貌。

教授打趣說：“宣芋我知道，就是學生都在說的最輔導員，在我們學生裏可有名氣了。”

往往比起實力，大家最先注意到的是這張臉，臉小五占比多，留白，標準濃淡相宜系長相，不笑時帶些攻擊，和外顯的子相反，子溫和有親和力，極好說話。

院長樂呵笑著：“是啊，研究生平時都忙，還能騰出時間來做兼職輔導員，而且很盡職盡責。”

宣芋場面話說得不算圓，只是和笑著聽大佬們聊天。

話到一半，院長提出明天活跟著來，宣芋笑容微僵，又不好當這麽多人的面拒絕，最後笑著嗯了聲。

耳邊傳來一道很淺的嗤笑聲。

淺到只有能聽到。

宣芋知道郁聞晏的譏諷是什麽意思，沒在一起前他們就互相看不上對方的為人事方式。

他說虛僞，說他軸。

對彼此沒一句好話。

就是這樣互相刺對方的兩人在一起了，認識的朋友沒一個信，以為他們又在換法子惡心對方。

盡管外頭議論紛雜，他們關起門打得火熱，好了整整三年。

宣芋對他的態度早習慣了，不以為意，也不需要他贊同的為人事方式。

從前不會，現在也一樣。

下到一樓，門一打開，宣芋摁下開門鍵讓後面的人先走，郁聞晏走到另一邊門，手擋在門上防止門合上。

人全部下去，宣芋靜站幾秒，他沒，松開摁鍵先一步離開，路過他時，聽到他輕飄吐出一句“做派倒是老樣子”。

宣芋停步微微偏，他收回手抄到兜裏，好像剛才紳士做派的人并不是他。

他闊步跟上前面的教授院長們，心發悶，譏諷的話聽在耳裏特別不舒服。

初見只顧著再見前任窘迫，忘了他們互相看不慣對方才是常態。從價值觀念到為人事，甚至到骰子猜大小都會反著來。

他們天生就該是冤家，真不知道那三年是魔怔了還是他神智不清了，勾勾纏纏攪在一起。

大廳裏，院長稍微留了步，站等：“小宣，你過來會兒。”

宣芋收回思緒，快步流星上前。

院長說：“小宣，活明天10點開始，你和我一起參加。”

院長親自帶著和加校會作為工作人員參加活質完全不同，接到的、收獲到的也完全不一樣，以往不會拒絕，但……

瞄了眼不遠男人拔的影，私人定制的老紳士款西裝完藏住他對人對事多是散漫的真實面目，倒也有幾分欺騙人的儒雅持重。

宣芋挪回目說：“年度評優事前準備會議需要我配合範老師開展，可能……”

“沒事，我來說，讓小胡配合。”院長拍了拍宣芋的肩膀，笑瞇瞇說，“把握好機會。”

小胡是另一位兼職輔導員，比宣芋早來一年，如今研三。

宣芋當然不會放過機會，歷經千辛萬苦考上研，就是為了獲得更多的人脈資源。想了想，沒必要因為前任錯過積攢資源的機會。

應了下來，借口從另一個路道走。

出到門外，颼颼冷風刮過，宣芋拉上單薄的衛，心想著要把箱底的冬裝拿出來了，又想到搬家的事，白天溫度還行，不是特冷，還是搬了家再拿出來吧，省事。

-

宣芋在大學城房租最便宜的地方租了一套兩房一廳的公寓，和妹妹陳寫寧住一起。

回到家坐在t客廳沙發休息，結果睡著了，還是陳寫寧醒。

睜開眼，視線模糊，額頭的筋扯得生疼，約看到陳寫寧背著搗弄東西，有容撞擊的細碎聲，

宣芋坐起來，陳寫寧回，長得甜津津，表卻是冷的，語調平平：“你怎麽回事？發了低燒。今早還好好的。”

宣芋了自己的額頭，只覺稍燙一些，沒什麽不一樣：“是嗎？不會吧？”

陳寫寧把藥放在掌心：“我看你是忙傻了，不知道什麽況。”

掌心是一顆藍白藥丸，毫不懷疑醫學生妹妹給拿的藥，吞下，大口喝水，若無其事道：“估計是高原反應。”

陳寫寧把藥箱放好：“拉倒吧你，回來一周了還高原反應。”

宣芋笑著，奈何笑得難看，浪費高值，陳寫寧看不下去，攆去洗澡睡覺。

宣芋洗好澡已經是半小時後了。

出到客廳，陳寫寧盤坐在幾桌旁看厚厚的“藍生死”。

注意到聲響，陳寫寧擡了擡臉上的眼鏡，淩厲掃過去一眼，警告道：“進了房間就睡覺，別瞎折騰了。”

宣芋笑：“好，聽陳醫生的。”

陳寫寧著筆，把想了幾天的事說了：“姐，學校不是給你提供宿舍？你住那吧。我馬上到博士階段了，按照條件能申請單間宿舍。”

一年租期已到，房東前兩天來了消息，下個月有新住戶要搬進來，讓們兩周前搬離。

四年前，父母雙親意外去世，只剩兩姐妹相依為命，宣芋為了的學費和生活費辛苦勞累，一直看在眼裏，也心疼，不想姐姐太勞累。

“畢業呢？”宣芋走到沙發後面。

陳寫寧：“也是要做住院醫的，住醫院就好。”

“胡思想。”宣芋聲音冷了幾分。

兩姐妹子差別大，宣芋子溫和些，陳寫寧也就長著一張偏態的娃娃臉，其實人比手刀反的寒還冷。

平日相宣芋多是遷就陳寫寧，聽的管。大事上宣芋不會含糊，拿主意較多。

宣芋順手把東西放到搬家用的紙箱子，一面說：“我住宿舍，你住醫院，放假怎麽辦？過節怎麽辦？過年怎麽辦？連一個落腳的家也沒有，像什麽話。你別想太多，我們還沒窮到吃不起飯住不起房，基本生活能保證，就是花銷上不像以前寬裕。”

最近一直在看房源，想要離大學近、寬敞、租金在可承範圍的住房，所以才遲遲沒定下來。

陳寫寧猶豫不言。

“你好好念書，姐姐能擔得起。”宣芋了妹妹的腦袋，“外婆有給我們留一筆錢，長期租個不錯的房子不是問題。”

宣芋想的很簡單，怎麽也得有個家。

“好！”陳寫寧笑了笑，“我聽姐的。”

宣芋囑咐早些睡，別看太晚，陳寫寧抱著書回房挑燈夜戰。

進了房間後，宣芋悄悄坐到書桌前，打開電腦把翻譯到一半的視頻翻出來，接著弄。

因為翻譯的是冷門語言，收還是很可觀的，能支撐房租和日用開支，還能給妹妹一筆生活費。

就是時間不夠用，小語種的單子也相對較。

宣芋在大學讀的是冷門小語種，專業還是郁聞晏幫填的。

高考績出來那天，前一晚荒唐一整夜，力不支地窩在床最裏面補覺，郁聞晏把揪出來查績。宣芋一個手指頭都不想，閉著眼把考生信息告訴他。

郁聞晏查到績，得知考了一個不上不下的績，睡意全無，愣愣坐起來。

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

分數上不了外大學的國際關系專業了……

宣芋喪著臉說怎麽辦，郁聞晏樂了，逗著說就這麽想和他一個學校。

宣芋不搭話了，開始看其他學校歷年分數線。郁聞晏翻開從學校領回來的厚重招生指南，指著專業那欄，讓填京北大學。

羊絨毯往下，出宣芋一側肩膀，鎖骨吻痕斑斑，差點不顧形象站起來，驚呼道：“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的分數沖京北大學有風險。

郁聞晏把扯懷裏，順著哄道：“你想學語言，這個分數雖然京北大學的熱門語言難上，但冷門語種可以試試。學後可以轉專業，也可以二外選修。”

“首志願可以沖一沖，不行我們報其他學校。”

宣芋聽著有理，近年開展多邊貿易後，冷門語種也有一定的就業優勢。

郁聞晏還給了另一個理由，京北大就在外大隔壁，見面容易。

不僅選了京北大學，服從調劑也勾選了，那會就兩個念頭。

一個是先上去吧，實在不喜歡再努力換專業。

一個是離郁聞晏近點兒，能常常面。

錄取結果出來，宣芋如願考上京北大學，主修選了冷門小語種，二外選了英語。

確實選得沒錯，郁聞晏混蛋歸混蛋，在正經事上給予人生經驗總是朝著正確道路走。

大學期間在他近乎地獄模式的陪考下，拿下了兩門語言的資格證書，後來在生活最窘迫的兩年，靠著這些接了幾次翻譯，報酬可觀，解了燃眉之急。

如今也一樣。

宣芋翻完視頻，時鐘已經指到“2”，急忙關掉電腦躺好，可不想因為生病耽誤了明天的工作。

習慣地并屈起，面向著外面的床位，出手機登陸進了學校的論壇。

有人分今天大使進校園的活圖。

多數鏡頭聚焦在前面領導人，郁聞晏跟隨在後，出鏡的多是側，考究的西裝出白的襯衫領子，領帶打得一不茍。

下面的討論全是關于他的。

【郁學長不僅帥還牛，本人有幸見過他和溫學長在校的比賽，配合打得天無，被帥到心跳驟停。】

【郁學長超厲害，他駐外地區的外工作難度系數超級大，他能從隨員做到三，魄力可想而知。】

【完全是我理想中的外，嗚嗚嗚。】

【郁神嗎？那可真的太牛了，他大四那場聯合國模擬大賽核心磋商的發言邏輯清晰，主筆的決議草案文書結構清晰嚴整，現在還是我們學習的範本。】

【我朋友的表哥是他那圈子的人，外家是京北有底蘊的書香大家族，媽媽是集團總裁的話事人，爸爸是大學教授，學長有錢有才，高知出。】

私生活總是會被人第一時間關注到，這層樓的回複已經超過一百條。

聊著聊著，說到了郁聞晏在校的事。

【有沒有以前學生時代的照片啊，從今天開始拜一拜，保佑我順利上岸魔法部。】

【圖我有！清晰神圖！從不知名校友那繼承的。】

【？誰拍的圖啊？他沖鏡頭笑得也太好看了吧，我怎麽磕到了？】

有人發出一張圖，和如今功的高幹英不同，照片上黑沖鋒的郁聞晏年多些，戴著墨鏡，站姿隨意，一邊手抄著兜，沖鏡頭笑得帥。格格不的是另一邊手上拿著一個鏈條包，握著，指節修長，冷沁白皙，凸起的脈絡如後的青山，起伏蜿蜒。

手上拿的是的包。

這張照片是他們去雲都游玩時給拍的。

很喜歡站在山巒前薄霧的氛圍，誇了好幾次帥，可能難得聽到說好話，他當天就用圖發了條朋友圈，應該是被人保存傳開的。

畫質和今天一樣清晰，深藏的記憶也是。

仿佛發生在昨日——

他牽著走過長長的陡路，鋪滿甘海子，遇上日照金山。

記憶幀幀回拉。

再也沒有辦法無視從雲都回來後抑在心底紛緒。

不管過了多久，依舊會因為他思起伏。

寫寧說得對。

一周了，哪還有什麽高原反應。

宣芋嘆了口氣，拉下通知欄才發現有一條不小心無視掉的消息。

院長助理給留言：【小宣，明早我要臨時出差，麻煩你和外部那邊的工作人員對接好行程了。】

下一條消息是聯系人名片分。

微信號悉得一眼便認出。

——是郁聞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