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聞之離去。

清瘦的形夜幕。

葉玉探出頭，多看兩眼，發現他真的走了，頓時松一口氣。

衛云驍臉上翳并未消散，他垂眸覷了一眼葉玉，沉聲問：“你認識他？”

葉玉嚇一跳，不知是冷的還是恐懼，心如擂鼓，雙手微微哆嗦著，眼底閃過一，聲道：

“我只知道他姓王，是夫君的好友，薇妹妹同我提過他幾句，這才識得。”

衛云驍悶葫蘆一個，又不像王聞之那般心眼似篩子，事實如何，還不是任胡編？

更何況，也沒說錯。

“若夫君不信，大可以尋薇妹妹求證。”

說完，葉玉轉離去，好像是生氣了。

衛云驍的確有一瞬懷疑與王聞之不清白，可轉而一想，他們從未見過，又怎麼會相識。

是他多慮了。

想到此，他追上前，拉起葉玉的手，聲音輕了幾分：“沒有不信你。”

葉玉沒說話，冷哼一聲，甩開他的手，氣悶地小跑進屋里，“嘭”地一聲，關門。

衛云驍站在門前，他不知如何哄人，只好來回徘徊。

月上中天，顧影自憐。

葉玉趴在床上忐忑不安。

不知那王聞之到底打得什麼鬼主意？

既沒有和衛云驍揭發，更沒有威脅，難不，他真的信了自己是蘇蕓？

據他的子，憑那套說辭，他本不會信。

難不，他還準備了什麼招數對付？

想到這里，葉玉更加不安了。

＊

回到宅子的王聞之徑直來到一間房，著畫像上的子，以及燃燒的白蠟、供奉的瓜果……

他喚來牛婆子把供桌上的東西全撤了，取來炭盆與香爐把這里烘暖，驅散氣。

又把窗紙重新糊上，件也全都換新的。

此時正值深夜，僅有一墻之隔的王母沒睡好，約聽見些許聲響。

不一會兒，牛婆子笑著趕來把剛才公子吩咐的事稟報一遍。

“夫人，大喜啊！”

王母被吵得腦袋暈眩，披著被子半坐起來。

“什麼喜事，值得這般鬧哄哄的，吵得頭疼！”

牛婆子的喜沒有因王母的嫌棄而消散，咧著笑道：“是公子打算娶新婦了。”

王母疲乏的面容突然“唰”一下變亮。

“你從何聽來的？”

牛婆子知道聽這些，特意跑過來告訴夫人。

“公子剛才命我把前院的那間房打掃干凈，熏了松香，那些個不吉利的貢品、香燭全扔了！”

王母有些不可置信，那沈蓮自嫁過來，被他兒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人死了之后天天哭，怎麼會突然丟掉的貢？

在疑時，牛婆子笑道：

“我問公子怎麼把這些東西丟了，公子說，這些東西晦氣，過段時間，小夫人就要進門，看見了會生氣的。”

王母原本還在懷疑兒子怎麼轉子，但聽到小夫人這三個字，驚喜驅散疑竇。

“真是他親口說的？”

兒子終于開竅了！

只見牛婆子著聲音道：“老奴雖上了年紀，但耳朵好著呢，絕不會聽錯。”

“公子還我轉告您，明日請工匠過來翻新屋子和墻院，怕小夫人來了不喜歡。”

“哦，對了，公子還說要建個子喜歡的秋千，鋪上青草，設個小花園，院子里的土地也得鋪上干凈的青石磚。”

牛婆子喋喋不休地說著王聞之的要求，有鼻子有眼，十分鄭重。

“可知對方是哪家的姑娘？”

兒子如此重視，騰屋子，翻修院子，想必是高門大戶的千金。

王母從村婦躍升為婦，兒子沒出息的時候娶的是縣令千金，如今出息了，方份莫不是更高？

雖然也有些惋惜沈蓮，只怨是個沒福氣的。

但新兒媳更重要。

牛婆子猶豫片刻，想了想，“夫人，公子沒說，只奴婢快些把家里收拾干凈。”

王母角出淺淺的笑意，喃喃道：“我真是糊涂了。”

“罷了罷了，便是你問了，聞之未必愿意同你說這些私人的事，明日我親自去問他。”

王母揚起笑容，從枕頭底下撈了撈，拿出十文錢。

“你做得極好，該賞！”

聽聞其他高門大戶的主母有打賞下人的習慣，沒見過，但也有樣學樣。

牛婆子帶來這麼好的消息，值得賞一把。

牛婆子接了賞錢，千恩萬謝，很快就退出去。

王母合攏被子，角依然掛著笑意。

前院的王聞之把屋子收拾好，阿虎去請隔壁小院子養著的護衛。

一進的院子住著四人，負責護衛他們母子倆。

平時無事就在院子里練功，有事才請他們過來。

阿虎請來了十義和九義。

這是四人中，武藝最強的。

“大人，有何吩咐？”

他們一來，就跪在地上，恭敬磕頭。

他們是打場淘汰下來的奴隸，本該凍死街頭，是王聞之把他們救回來，好生養著，可以說，公子是他們的再生父母。

王聞之跪坐在席案前，提筆作畫，一座院子浮現紙上，他圈起一間屋子。

而后放下筆，吹干墨跡，給十義。

“這里是中郎將府邸的清輝院，那間屋子住著一個子，我要你們把擄過來。”

二人一驚，中郎將？

看見他們眼底的驚懼與擔憂，王聞之再言。

“到時候我會把中郎將拖住，你們再行事。”

聽得此話，原本希渺茫的二人生出些許信心。

“屬下領命！”

＊

葉玉做了一個夢。

夢里，王聞之測測地笑著。

“葉玉，你一介草民，竟敢假扮縣令千金！你知道騙我會有什麼下場嗎？”

葉玉慌張轉，看見黑著一張臉的衛云驍。

“原來你不是蘇蕓，還嫁過兩次人，一介庶民，竟敢冒充我衛氏宗婦？來啊，把抓起來，沉江底。”

葉玉被一張網套起來，彈不得。

想求饒，但沙啞的嗓子說不出任何話，很快就被一群黑影捆住，塞豬籠里面。

有火亮起，看見舉著火把的一張張悉面龐。

有衛老夫人、劉觀音、靈芝、蘇家夫婦、王母、衛云薇、王玲以及衛云雪……

們憤恨地罵“水楊花”，“浪婦人”，“不知恥”之云云。

很快，葉玉被舉起來，下方是波濤滾滾的江浪。

“丟下去，淹死！”

在催促中，葉玉墜河里陷無盡的深淵。

“啊！”

葉玉子一抖，驚醒了。

不停地息，頭冒細汗，環顧四周，發現這里是清輝院的屋子。

那只是一場夢，全都是假的。

如此想著，一顆劇烈跳的心慢慢平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