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韻一直吐，從傍晚吐到天黑，保姆進進出出伺候，程亦哲就在隔壁，聽著靜，但他憋了口氣，沒過去。

是為程亦錚遭這份罪，挨這份辛苦的。

晚上九點鐘，嘔吐聲平息了。

老梁敲門，大約是匯報況，程亦哲猛地睜開眼。

老梁面急匆匆，“程總，咱們形跡暴了，我早勸您這里不是庇之所，您偏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程亦錚已經開車往這邊趕，我們放了宋韻小姐嗎，出境的申請已經辦妥。”

程亦哲如今境危險，帶著，雖是護符，也是累贅，稍有疏忽，滿盤皆輸。

負責接應的手下，都是深他信任的。

他斟酌幾秒，“備船，馬上出發去碼頭。”

程亦哲這次直接推開宋韻房間的門，穩定了下緒，才說：“還吐嗎？”

宋韻臉不好，“這會兒不吐了。”

“簡單收拾一下，帶你出去。”

程亦哲這時接到一通電話，宋韻余一掃，不是他常用的手機，想必手機號也換了。

防備市局的追蹤系統。

“我去接電話，你照顧。”程亦哲吩咐老梁。

都是程亦哲的眼線，說是照顧，其實是在盯著。

宋韻意識到程亦哲這是要帶著逃了，逃避法律，絕逢生，這是他最后的路。

宋韻故作輕松，笑了笑，“程亦哲很重你。”

老梁畢恭畢竟，“大爺重，是我的榮幸。”

習慣他大爺的人，多數是跟程亦哲沾親帶故的，宋韻小時候沒見過老梁，好像某個時間突然出現在程亦哲邊，又好像對他十分悉和了解，說明老梁很可能是他母親那邊的人，看著他長大的。

這種人是死黨。

“你不怕？”宋韻試探。

“貪生怕死是本能。”老梁坦誠，“何況大爺這一局的對手是大名鼎鼎的老鞠和程亦錚，我欽佩大爺的魄力膽識，他是好人壞人我并不介意。”

“你不介意他的好與壞，也不介意你自己和你的家屬遭牽連嗎？”

“我沒有家屬。”老梁含笑，“我只有主人，大爺是我的主人。”

宋韻不吭聲了。

宋韻其實沒什麼好收拾的，有意拖延時間，程亦哲的眼神已經不對勁。

九點半，程亦哲的車往山下的碼頭開去。

雨越下越大，從車上下來時，程亦錚撐了一把寬大的黑傘，罩住宋韻。

噼里啪啦的雨聲，程亦哲神溫存，極耐心的聲音，“這個時間點本該睡覺的，是不是乏了？”

宋韻強歡笑，“是犯困了。”

“孕婦嗜睡。”他牽住宋韻的手，“這幾天路上顛簸，要辛苦你了。”

宋韻沒有反抗的氣力，吐了幾個小時膽都吐出來了，況且四面都是程亦哲的人，怎麼可能逃得掉？

程亦哲替宋韻攏了攏西服的襟，“忍一忍，一會兒上船好好休息。”

程亦哲牽著宋韻往碼頭走，走著走著，突然止住。

海岸線的一側出現黑的吉普車。

程亦哲的親信拿著遠鏡瞭。

程亦哲面目肅穆，注視那輛車，“車上幾個人。”

“好像……就一個。”

“多大年紀？”

“看不真切，分析坐姿的高度，個子一米八以上。”

宋韻心口怦怦跳，也注視著。

程亦哲扭頭看，“你期待什麼？”

一。

“期待是程亦錚嗎。”

男人語調森，刺骨頭，涼颼颼的，似乎冷凝住了。

“宋韻。”

程亦哲每每喊的名字，總是心慌。

“跟我上船。”

他一改方才的溫潤和煦，氣勢強悍。

老梁說：“大爺，我拖住他們，您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