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臺子上傳來咿咿呀呀的唱腔,蘇夫人聽得津津有味,轉眸問程亦錚:“程先生喜歡聽戲嗎?”
“以前聽,現在屋及烏,喜歡看舞劇。”
什麼屋及烏,舞蹈是烏嗎,那是藝,心是烏的才看什麼都烏。
宋韻鬼使神差的開口,“你怎麼不說,你喜歡看得是。”
是諷刺他的,而他此刻心似乎還不錯。
程亦錚笑了笑,“我懂了。”
宋韻看他的表要炸,“你懂什麼了?”
“懂我下次看舞劇時,重點往你那里看。”
程亦錚靜靜等回復,等了半天也沒聽憋出來一個字,他手臂過來,宋韻以為他又要摟,大庭廣眾之下,下意識躲避。
“別。”他說,他指尖只發,慢慢從里面摘下一小片殘破的梨花瓣,“你剛剛在臺咬我的樣子,讓我想到一句詩詞,玉容寂寞淚闌干,梨花一枝春帶雨。”
宋韻反駁他,“程先生每天不研究書法,改研究詩詞了,哪天去詩詞大會拿個冠軍撐撐門面,不過以我的判斷,程先生的水平也就能在人前賣弄一下風,比不過小學生的。”
他被氣笑,“伶牙俐齒,跟誰學的?”
宋韻學他口氣,“跟你學的。”
他手掌挲著輕的發,發質好,平時又注意護理,像綢一樣瑩潤有澤。
“以后,要是生一個兒,也跟你這樣的發質,一定致得像一個娃娃一樣。”
宋韻瞪他一眼,“程亦錚,你差不多行了。”
眼神示意他把臟手拿開。
程亦錚好整以暇的看著,“急什麼,我是想提醒你,你耳環歪了。”
宋韻今天帶了一對白珍珠耳環,襯得端莊致,“喜歡我送你的耳環?”
宋韻頓時被他問得啞口無言,耳環是他送給的二十一歲生日禮,宋韻確實喜歡這對耳環的樣式,跟今天的服裝很搭配,可沒想到今天在梨園能撞見他。
他慢慢將耳環扶正,溫熱指腹有意無意蹭過耳垂,挲著耳后的敏地帶,宋韻下意識的了脖頸。
手離開耳朵時,宋韻被扯得頭皮一痛。
“別,紐扣被你頭發纏住了。”
“我的頭發很順,還不是你,幫我擺正耳環用了一盞茶的時間。”
他悶笑,抬著胳膊,幫整理纏住紐扣的發,不忍心扯斷一。
兩個人挨得近,呼吸纏在一起,從后面看好像在糾纏接吻,他呼吸太熱,像一縷熏蒸過的氣浪,噴在鼻尖,沁出汗珠。
宋韻比他先冒汗,“不行就剪斷吧。”
程亦錚整理得很仔細,惜的羽,“不可以。”
恰是此時,程亦哲經過包間,掠過程亦錚背影,腳下頓了頓,又面晦暗的大步朝前而去。
宋韻發全部解開,松了口氣,抬眸的瞬間,包間門口一晃而過的高大影子,像大哥,但沒看真切。
大哥怎麼會來這里,他一貫很出娛樂場所。
為了查清楚父親的下落,宋韻其實一直沒放棄對程亦哲的懷疑,程亦錚的強勢手段在明,他喜歡鱷魚是喜歡正面赤的廝殺,直視腥的權勢斗爭。
程亦哲的手段在暗,像膩的八爪魚遭遇對手時先用墨迷視線,再攻其不意。
“想什麼呢?”程亦錚問。
“我去趟洗手間。”宋韻說。
宋韻經過程亦哲包間時,侍者正從里面出來,宋韻跟著走出幾步才住。
宋韻把手上的鐲子褪下來戴到侍者腕子上,侍者推拒,宋韻說:“戴著吧,我就問你幾句話,你知道的就告訴我,不知道可以不說。”
侍者見親切,四周了沒人,才收下鐲子問:“你想問什麼。”
“你是梨園的老員工嗎?”
“做了三年了,在服務部。”
老員工知道的細節多,宋韻算對了人,“這家梨園的經營者是誰?”
“我們老板姓翁,蘇州籍,在青州還有一家黃海飯店。”
“長什麼樣子?”
“棕的大波浪,材高挑,年紀三十多,看起來像二十多歲的,很有人的韻味,剛陪程大公子進的包間,青州程家聽說過嗎,青州省的首富,我們翁總是他邊的紅人。”
宋韻不愿暴份,故作訝異狀,“陪程大公子來梨園見什麼人啊?”
“黑市的老板。”侍者見怪不怪,“要發展生意,三教九流各路神佛都得往來。”
宋韻這方面相當單純,“什麼是黑市?”
“比如地下錢莊,萬一從正規銀行貸不出款,有備無患嘛。”
宋韻還想再問什麼,程亦錚從包間出來,一眼見站在走廊盡頭,宋韻囑咐侍者,“今晚我問你的話……”
侍者通,“放心吧,暴老板的私,對我沒好,我不會跟第二個人說見過你。”
侍者給的信息,還要慢慢消化,但宋韻現在能得出一個結論,程亦哲有見不得的暗線,不知道這條暗線能牽出什麼。
但是,有線索比毫無頭緒強。
“怎麼去了這麼久?”程亦錚大步向過來。
宋韻擔心他的靜被包間里的人聽到,快步上前截住,雙手摁住他臂肘,“別過去了,洗手間跑水。”
程亦錚了一眼快步消失在盡頭的侍者,沒有揭穿,笑了笑,“這麼快就又對我投懷送抱。”
剛走得急,現在這個姿勢確實顯得主,一聲不吭的松開他,邁步往前走,程亦錚攔了一下,“怎麼謝我?”
“我謝你什麼?”
“幫你繞開發。”
宋韻不想在走廊跟他糾纏,假笑了一下,“我謝謝你。”
開他手臂下樓梯,程亦錚在后嗤了一聲,“你這個笑,比哭還難看。”
宋韻回到包間,戲曲正好結束,蘇夫人是有眼力價的,先跟宋韻告辭,拜托程亦錚送宋韻回去。
庭院里,陸續有散場后的人離開,程亦錚的魄壯魁梧,是宋韻認識的男人中,最寬闊的。
有一種銅墻鐵壁無堅不摧的沉厚,在人群里也是顯眼不可忽視的存在。
使勁踩他的影子,程亦錚駐足,宋韻沒留神,踩了他的皮鞋一腳。
“好好走路。”他俯,抻了抻牛仔的邊,“子長,下次買合適的。”
宋韻低頭,程亦錚的手骨節修長,手握權勢的男人,連一只手也充斥著雄剛的魅力,上了紅旗轎車后,這只充斥著魅力的大掌突然握住了手腕。
宋韻扭頭,聽男人說:“宋韻,你的鐲子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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