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泊安蹙眉深吸手里的煙，在肺里轉一圈又滾出來，道：“活生生的人，總不可能就這樣憑空消失了吧？”

路隊：“找肯定是要找的。”

段泊安便不吭聲了，著對面山頂，潘多拉在他腳邊拱來拱去，時不時地抬頭喵一聲。

“能不能幫我申請幾只搜救犬？”

段泊安回頭，眼神堅定地看著路隊。

路隊張了張，言又止。

段泊安說：“就算要走，也只會往山里走。”

他彎腰將潘多拉抱起來，學芮的樣子，下蹭蹭它頭上的。

潘多拉：“喵~”

仿佛認同。

……

芮再次醒來時，已經從門里溜走。

線有些昏暗，因此，破窗上那個不斷閃的紅點格外顯眼。

是攝像頭。

后背一陣發涼，芮咬牙，移開視線慢慢爬起來。

門瞬間被踢開，黑子斜靠著門，吊著眼尾看。

“醒了？”

芮著額頭說：“我冒了很難，有藥嗎？”

黑子像聽到什麼笑話似的咧笑：“都這時候了，犯得著嗎？”

芮沉著臉，“那我上廁所總可以吧？”

“就在這兒上。”黑子朝角落里揚揚下，“不是給你準備了嗎？”

是個黑的塑料桶。

芮迷迷糊糊時，已經用過幾次……但不知道有攝像頭。

強下心底的屈辱和憤怒，了把頭發，朝黑子手。

“給支煙吧。”

這個黑子倒沒拒絕，扯扯，從包里掏出煙盒，抖出一支遞給。

芮咬在上，等著。

明明一副狼狽模樣，眼神卻清傲得像個王。

黑子又是一笑，按下打火機遞過去。

芮微微傾，煙尾湊上去。

跳的火，映著蒼白的面容。

一雙眼睛霧蒙蒙的，像黃昏時分漂浮的云。

白的煙霧從嫣紅的間吐出，風又。

黑子嚨無意識地滾，某蠢蠢。

“你們，是個組織？”芮貌不經意地問。

黑子盯著的眼睛不說話。

芮笑了笑，“反正我也跑不掉了，還怕我說出去不？”

黑子邪笑：“告訴你，對我有什麼好？”

芮向門外，語氣很隨意：“不是特想在野外試試麼，我陪你。”

黑子微怔，著門牙傻笑。

芮不聲：“你笑什麼？”

黑子說：“你這樣的人，是怎麼混進群里的？”

芮用力深吸一口煙，緩緩吐出。

進‘往生群’是一年多前吧，也許在更久之前？

那段時間整個人是迷糊的，人和靈魂隨時分離的狀態。

是怎麼進的？

實在是想不起來的細節，只記得有人告訴有這麼一個群，然后某天突然發現自己在里面。

起初只是潛水，默默看他們發泄，瘋狂，痛哭，謾罵。

他們毫不避諱地談論死亡。

他們覺得，死亡就是對這個蛋世界的最有力對抗。

更多的人是覺得累，毫無意義，不被理解。

他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就是覺得與這個世界格格不。

在這里，沒有人會勸你說想開些。

沒有人會說‘一切都會過去的，會好起來的’這樣的廢話。

他們只會附和你，共你，然后支持你。

“其實也沒什麼，人都是要死的。”

黑子的話，將芮拉回現實。

芮斜瞥著他，“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黑子嘲諷道：“我說了要易嗎？”

“那你慢慢考慮。”

芮說著，撞開他走出門。

黑子一把抓住手臂，兇戾道：“你他媽是不是欠！”

芮綿綿地甩開他，“那麼張干嘛，我又跑不了。”

“就想再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視野一下開闊，芮看清楚，他們在山頂。

后的破房子，不知道是什麼人搭建，看起來搖搖墜的，仿佛一陣風就能刮走。

“對面就是青云臺。”黑子開口說。

芮的心一震，過去，目閃爍。

黑子：“本來你可以如愿睡在那里的。”

芮看了下四周，自嘲地勾：“這里也不錯。”

仿佛看穿了的言不由衷，黑子冷笑。

一支煙燃盡，芮用力將它用鞋尖碾進土里。

做完才反應過來，這樣做，是因為段泊安說過，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我們算是組織吧。”

黑子出手指，在芮臉上輕輕勾了下。

“但我不覺得我們是壞人……”

他這樣說，是同意易。

芮假裝沒反應過來，譏笑道：“害人命還不壞呀？”

黑子似乎有些生氣，幽沉沉地看著：“難道不是你自己要死的嗎？”

芮沉默。

那是去年，夏夜，燥熱。

最長時間差不多有一周無法睡。

后來，將助眠藥加到最大劑量，日分不清自己是睡著還是醒著。

某天打開手機，群里有人正在刷屏：

死亡，是最晴朗的夏夜。

是最堅定的踐行。

是最嘹亮的吶喊。

是最深的海，最高的天，最沉默的河流……

字字句句，敲在心上。

鬼使神差般，回復了他。

死是一只斂翅的鷹，是一棵不老的樹，是沒有四季的風景，沒有生機的沙漠……

那人馬上艾特：你向往，又害怕，對嗎？

群里其他人開始歡呼，稱他們為最契合的盟友。

就這樣，和徐凌結為‘往生友’。

這是群里常玩的游戲，誰和誰對上話，大家就撮合他們。

就像相親談似的。

他們開始積極地為和他出謀劃策，黑子說：“我覺你倆適合去青云山，既浪漫又安靜。”

徐凌開始主聯系，討論時間，討論方式。

芮這會兒回想起來，那時的，就像一片掉落在溪流里的落葉。

隨波逐流，全然沒有思考的意識。

那會兒，是真想離開這個于而言，永不見天日的世界。

誰知道會遇上段泊安呢？

哪果沒有遇到，會怎樣呢？

也許如黑子所言，和徐凌會在約定的時間，約定的地點，在一個約定的儀式里，葬送生命。

“生命，并不是對每個人都有意義，這一點，你認同吧？”

黑子這會兒顯得很有耐心，又遞了支煙給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