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的水晶燈在江晴笙纖長的睫上篩下細碎斑。

吃掉盤中岑淮予剝好的蝦，眼神落到韓綺那兒。

子往岑淮予那兒挪了挪。

岑淮予剛用紙巾完手，見狀，手，輕攬住肩膀。

他聽見江晴笙小聲問：“段之樾也惹綺綺不開心了？”

“嗯。”岑淮予簡單概括，“之前韓綺找不到裴珩，段之樾撒謊騙。”

江晴笙聽完后點點頭，旋即用一種戲謔的語氣問他：

“你們男生之間，是不是就會有一種互相包庇對方的默契。”

“比如綺綺找不到裴珩，或許裴珩本沒讓段之樾替自己開，但段之樾很自覺地這麼做了。”

好問題。

真把岑淮予問住了。

這個問題往廣義層面延，那就是所有之間可能會存在的淺在風險。

岑淮予已經練就超強求生，他知道有些問題不能回答，一定要細細思忖好之后再開口。

三緘其口，岑淮予很認真地說：

“別人我不能保證，但我一定不會讓我的朋友們替我找借口騙你。同樣，我也不會幫著他們去騙他們的朋友。”

江晴笙淡淡笑了一下，大概是對這個回答滿意了。

拿公筷夾了一顆丸子，放進岑淮予碗里。

“不錯，獎勵你的，吃吧。”

岑淮予虛攬著，在裴珩和段之樾被韓綺怪氣嘲諷完后，他此刻的春風得意更顯欠揍。

但好景不常在，江晴笙跳的思維總是讓岑淮予猝不及防。

過了會兒，江晴笙放下手中的筷子，喊坐在自己對面的段之樾。

段之樾猛地抬頭，“啊？怎麼了？”

江晴笙故意問：“昨晚我一直聯系不上岑淮予，他說跟你在一塊兒，真的假的？”

段之樾沒想到，一頓飯能給他吃得那麼汗流浹背。

韓綺那兒剛結束，江晴笙這兒又來......

他不確定的視線和岑淮予對上。

岑淮予沖他使眼。

但兩個人理解的完全不在同個世界。

岑淮予的意思是讓他注意分寸別說話。

段之樾以為的潛臺詞是：兄弟，江湖救急。

段之樾像極了燃點極低的白磷。

岑淮予一個眼神，就使他燃起了很強的兄弟。

他心想，做人，就是要講義氣！

于是，他朝著江晴笙重重點頭，頗有種為兄弟兩肋刀的正義。

“是的，沒錯，他昨晚和我待在一起。”

岑淮予絕地閉上了眼。

段之樾果然不會讓人失...能把一切搞砸。

“哦是嗎？”江晴笙一只手已經放在下面，擰了岑淮予一把。

岑淮予吃痛，但不敢出聲。

段之樾著頭皮上，心一橫，口風仍舊不變，“是的，絕對的，一定的。”

江晴笙遞給他一個很沒溫度的笑容。

旋即對韓綺說：“綺綺，段之樾他一點都沒改，還是撒謊，下次不能找他問，他本不靠譜。”

韓綺瞬間恍然大悟，合著剛才是在試探段之樾呢。

義憤填膺地附和：“沒錯！”

段之樾滿臉錯愕，將視線投到岑淮予上去。

岑淮予無辜地攤手，“我昨晚一直和笙笙在一塊兒。”

段之樾：“那你剛沖我使什麼眼？！”

岑淮予：“我是讓你別講啊。”

段之樾：“你他媽裹什麼！我以為你讓我幫你呢！”

岑淮予點評他：“你一點都不誠實。”

段之樾氣炸了，“笙笙和綺綺說我就算了，你還有臉說？我剛不都為了你嗎！”

但很顯然，岑淮予沒空理他了，因為他忙著給江晴笙表忠心。

“笙笙，段之樾一個人的行為請勿上升到我們的，你知道的，我不是這種人。”

段之樾：“......我一定是上輩子作惡多端，這輩子才能遇見岑淮予這狗！”

和岑淮予的朋友們一起吃飯，整氛圍都很輕松。

江晴笙和韓綺都很控制重，兩個人吃得不多。

到最后只有剛才被兩個孩流盤問的段之樾，埋頭苦吃。

其他五人都已經停下筷子。

五個腦袋向同個方向，看段之樾進食。

察覺到眾人詭異的視線后，段之樾抬頭，用一種商量的口吻說：

“能不能別這麼盯著我，你們這樣，會讓我覺得我像是園里正在進食的豬。”

岑淮予：“你不是像，你就是。”

“噗嗤”一聲，眾人都開始笑。

韓綺失笑之際，眼神正好和裴珩對視上。

笑容一瞬消失。

冷臉別開視線。

吃完飯后大家各自回家，除韓綺和江晴笙外，其他人都開了車。

段之樾像是個沒什麼實權但癮超重的干部，在一旁到下達命令：

“笙笙就由阿予送回去，綺綺嘛，阿珩送。”

沒人理他。

江晴笙和岑淮予一起回家是必然，但韓綺一看就不想和裴珩一塊兒走。

向付周澤：“周澤哥，你送我回去行嗎？”

付周澤那句“行啊”都已經到邊了，卻察覺到裴珩一記帶殺氣的眼神掃過來。

他不敢瞎答應了。

“我還有事兒呢綺綺，讓裴珩送你吧。”

韓綺聞言，表明顯變了幾分，“那我打車吧。”

“打什麼車啊。”裴珩面上著急起來，“咱倆家里離那麼近，我順帶把你捎回去不就好了。”

“不了。”韓綺朝他出一個森森的假笑，“萬一又遇上你的初白月，那就解釋不清了。”

“我和李嘉佳真不是你想的那樣。”裴珩解釋到語無倫次。

江晴笙看韓綺實在不想和裴珩一起，于是便提出：“綺綺，我們送你回去吧，你跟我們一起好嗎？”

“會不會打擾你們？”韓綺有些不好意思。

“不會。”

江晴笙搖搖頭，又悄悄拍了岑淮予一下，想讓他也說句話。

“不會。”岑淮予說。

“那麻煩你們啦，謝謝！”

三個人一起離開了。

裴珩著三人的背影，愣怔，旋即指著前方的三個影，朝段之樾和付周澤抱怨：

“你們看看，這對嗎，這合理嗎？韓綺跟在那對小后面湊什麼熱鬧！”

付周澤平時雖然話，但有時候靈機一又會讓人覺得這小像是淬了毒。

他對著裴珩說：“綺綺寧可去阿予那兒當電燈泡，也不想跟你一起回家，你好好掂量下這其中的分吧。”

一語點醒裴珩。

-

岑淮予在導航上輸韓綺家的地址，決定先把送回家。

江晴笙剛系上安全帶就在副駕上打了個哈欠。

岑淮予問：“困了嗎？”

韓綺見狀，立馬表示：“那不然先送笙笙姐回家？”

江晴笙搖搖頭表示不用，不是很困。

韓綺又問：“笙笙家住哪兒？如果家比較近的話就先送。”

正在開車的岑淮予說：“跟我住同個地方，送完你我們正好直接回去。”

“什麼？！”韓綺不淡定了，“你倆都同居了？這麼快？！”

江晴笙連忙擺手，解釋：“不是不是，是住在一個小區，鄰居，不是你想的那樣。”

“嗷——”韓綺恍然，“是不是當初阿予哥為了追你特意搬你家隔壁？”

“是。”岑淮予坦坦地答了。

韓綺見今天的岑淮予那麼好說話，八卦的心更加明顯。

又問江晴笙：“笙笙姐，其實我很好奇，你為什麼又和阿予哥復合了？”

夜影融融，遠CBD的大屏還在投著艷亮的廣告。

車子飛速前行，將一幕幕粲然夜甩到后。

目之所及的視線里，一切都斑斕又模糊。

江晴笙就這樣靜靜著窗外的風景，耳邊回旋著韓綺的那句為什麼。

半晌，給出回答：

“因為，人要直視、正視自己的真實。”

韓綺半知半解地點點頭。

江晴笙換了個話題，問：“那你和裴珩呢，最近什麼況？”

韓綺聲音低，“只是覺得，每次都是我追著他跑是一件很累的事，那麼多年了也沒個回應，誰都會疲憊的，我想活得輕松一點。”

“懂了。”江晴笙沒再繼續問。

把韓綺送回家后，江晴笙是真有些困了。

有些迷糊要睡之際，聽見岑淮予問：

“笙笙，你剛才說要正視自己的，是不是你心里一直有我？”

困意沒了。

被岑淮予的自整沒的。

江晴笙坦誠：“其實也不是，哎呀這不太好說。”

岑淮予挑眉，“怎麼？”

江晴笙：“畢竟你以前畜生的，我在國外三年是真沒想過要跟你復合。”

岑淮予喜提比“渣男”還更帶有譴責意味的“畜生”稱號。

但他反駁不了一點。

想起曾經的所做作為，他滿臉都是對江晴笙的心疼與愧疚。

頓了幾秒后，岑淮予突然說：

“笙笙，要不你打我一頓出出以前的氣？一頓不夠的話，那就好幾頓，我都愿意著的。”

“你狂啊？”江晴笙覺像見鬼了，自己的安全帶。

車子駛進小區的路口，岑淮予的聲線也逐漸向下墜——

“笙笙，以后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的，千上百倍的好，不會再讓你的人生有一點難過和苦了。”

他聲音是那麼平靜，卻又那麼堅定。

江晴笙點頭，“嗯，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