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 94 章 而這一次，沒有他在邊……

天邊狂風大作, 草木枯折。

趙明臻沒有想到，事會急轉直下到這種程度。

盡管心中有所預，但是外敵當前，任誰也沒有想到聶修遠會在此時突然發難。

沒有彎彎繞繞, 只有謀。

聶修遠先帶部曲, 將聶聽淵拿下, 隨即又帶甲兵闖東路軍陣前。

他拋下了燕渠世的驚雷，隨即慷慨激昂道：“諸位同僚, 此番異地作戰，你們放心, 將家命到這樣的一個人手裏嗎？”

“我手中還有，截獲下的、他同烏爾霄人暗通款曲的信件！”

此言一出, 立馬引發了軒然大波。

聶修遠的每一句話都很荒謬，可連在一起，卻有一種詭異的信服力。

帳中，已經有將領，一面打量那溫娘子的模樣，一面擡眸, 去端詳燕渠的五了。

遠離本土作戰，本就是一件讓人沒那麽有安全的事。偏偏在這個時候……

劍拔弩張的氣氛裏, 燕渠勾起角，竟是淡漠地笑了一下。

“大都督不如直說, 你為的是什麽。”

他未作解釋，也不多言，目甚至看起來比往日還要平靜。

所謂的統和世，對他似乎無關要。

聶修遠卻無端被這個小二十歲的年輕人的視線，看得眉心一蹙。

他正要開口, 帳外，一記高昂的聲打斷了他未出口的話。

“哪裏還需要大都督多費口舌，本宮都可以替他回答。”

趙明臻利落地翻下馬，直帳中，風帽上的絨隨著的作晃了晃。

就要掛帥出征，中軍帳中人頭攢，從六品以上的將都在這兒了。

還真是挑了個好時候。

的視線從燕渠上輕輕掠過，而後便落在了聶修遠的上。

“大都督想要的，自然是權柄了。”

“聽說小聶將軍剛巧摔斷了，出不了府，大都督安排了義子，去替他代掌西路軍？”

帳中忽然靜了下來。

聶修遠笑了一下，神莫明。

“長公主是要拿聖旨說事嗎？也可以，我們甚至可以坐下來，些酒菜，好好地清談清談。”

話裏的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大梁下定決心要打這一仗後，陸續便派斥候去到烏爾霄境。

斥候新報——烏爾霄王室部，烏爾其羅的兄弟發了政變，對他們正在鎮，對外，也正與北面接壤的鄰國有。

趙明臻挑了挑眉：“貽誤戰機的罪責，本宮擔待不起，大都督就吃罪得起了嗎？”

聶修遠大概是在控制著自己不要笑出聲，眼中卻還是帶上了一種勢在必得般的神采。

“那就要看長公主決斷了。”他說：“這一仗對于大梁來說該打，是誰打，由誰建功，長公主不都是高坐明臺的長公主嗎？況且聖旨上，陛下同樣有言，可由長公主權宜機變。”

但對他來說就不一樣了，聶修遠心道：對他、對聶家來說才是機會。燕渠已經徹底是皇家的人，若再添濃墨重彩的一筆，聶家對軍中的掌控力，就要徹底喪失了。

聶修遠此話一出，燕渠的幾個心腹立時便要拔刀，被燕渠下了。

燕渠眉梢微擡，看向趙明臻。

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肩上的風帽，道：“那照你的意思，東路軍換你的人來，才合適？”

這便是聶修遠的謀——先囚親子，順理章的接西路軍，隨即利用燕渠的世引發猜疑，再把手也到這邊來。

聶修遠居然沒反駁，竟道：“西路軍只是策應，我膝下義子的本事，不比聶聽淵那小子差。而東路軍正面主攻，在場諸位，誰比我更配這個位置？”

趙明臻彎了彎，出的表愈發人畜無害。

聶修遠見狀，正要繼續加碼，面前這位笑得人畜無害的長公主，卻忽然擡手，淩空拍了一拍。

清脆的掌聲傳出，帳外，公主府的親衛拎著一只裝了人的麻袋走了進來。

“聶都督有人證，本宮也有。”趙明臻直視向他，眼眸中的終于漸沉：“當年與烏爾霄和談之時，聶都督做了什麽，不會自己都忘了吧？”

當然不會蠢到，把捉了現行的活口，都丟還給聶家。

聶修遠神微變，可趙明臻卻沒有繼續點下去。

轉過，面朝在場衆人，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諸位，現在是建功立業的好時候，不應該刀口向，你們說，本宮的話對不對？”

有人誠心應是，有人目閃躲。

趙明臻都不在意，的視線經過一排排後腦勺，終于還是定格在了燕渠的臉上。

“燕將軍，本宮相信你。這一次，便由你暫代本宮的位置，替我坐鎮後方了，如何？”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

這到底是信任還是不信任……不對，東路軍如果真的換人……

陡然間安靜下來的軍帳中，燕渠聽懂了的未竟之意，瞳一閃。

趙明臻看著他，後撤一步，深吸了一口氣。

事已至此，燕渠世已經暴。可若真讓聶修遠得逞，即使燕渠因為，願意暫退一之地，他在軍中的擁躉也不會甘願把自己的命到姓聶的主將手下，兩方勢力必有一戰。

時間如果慢下來，也許會有更合適、更圓融的辦法理——譬如說，等昌平侯和後續朝中的增兵到來。

但現在，大軍已經整裝待發，不是說停就能停的。況且戰機不等人，難道又要再等幾季麥嗎？

這也是聶修遠選在此時發難的原因。

只可惜，不喜歡人威脅。

趙明臻擡起眼簾，看向臉各異的衆人。

“西路軍主將聶聽淵意外傷，便由聶都督舉薦的義子接任；東路軍……”

“就算夫唱婦隨吧。”居然還有心開了個玩笑：“東路軍，便由本宮暫代。”

——

一個令人意外，卻不是那麽意外的答案。

聶修遠拿燕渠的世和忠心攻訐，趙明臻下的，便是自己的份。

在對大梁的忠誠上，任誰也不會懷疑這個長公主。

這幾年來做得如何有目共睹，而的份，也絕無裏通外國的可能。

天子可是這位的親弟弟，說句不好聽的，做皇後都沒做這個長公主安穩。

局勢暫且穩定了下來，不過怎麽都要再緩一夜再出征了。

軍營陷了一種詭異的平靜之中，唯獨趙明臻帳前絡繹不絕。

雖然做下決定只是一瞬間的事，但是回過神來之後，也并不覺得自己莽撞。

北境軍政一，雖不算打過仗，但軍務是通的，至不會胡手胡指揮。

占住這個位置，本就表明了一種態度，不會讓北境軍為誰的一言堂。

雖這麽想，軍的人、公主府的人……這晚卻來來回回勸了不知道多波，想要收回命。

只一個人沒來。

趙明臻心裏有一點難過。

這一次，到底是托大了，若說心裏不忐忑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還是會想要，能收到他的關心。

可不論怎麽說，這一次，都是奪了他的兵權。

他還是會在意的吧。

不論是兵權，還是沒有站在他這邊。

趙明臻盯著手心裏的虎符，努力定了定神。

不管了。

山不就我，我來就山。

這樣想著，才出了帳中，卻見夜下，一道悉的影向走來。

的腳步頓住了。

而燕渠見是，亦是微微一怔。

夜風細細流淌，他大步朝走來：“夜深了，長公主還出來走嗎？”

趙明臻抿抿，若有似無地“嗯”了一聲，又道：“你來找我？”

燕渠垂著眼，看起來沒有什麽話要和說，只從懷裏掏出一疊簡牘。

紙頁落在手裏，厚厚一沓，還有他懷中的溫度，趙明臻接過，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別過頭：“我還以為，你是不想面對我。”

才會一整個下午都沒有面。

燕渠輕輕嘆了口氣，神卻不見之前的那輕松了。

他上前兩步，抱住後才道：“因為我在害怕，殿下。”

戰場上刀劍無眼，誰也料不到會發生什麽。

而這一次，沒有他在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