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齊銘真的很好。他上有一種青山海原的氣質,包容,堅毅,可納萬象,好像所有難題與矛盾,遇見他,都會迎刃而解。尤其讓人安心。
若非現實過于,是真的,很舍不得跟他分開。
思索著,錢多多輕合雙眸,深吸一口氣定下心神,指尖微,敲擊頁面下端的“視頻通話”鍵。
只過了幾秒便接通。
錢多多視線落在屏幕上。
很長一段日子沒打過視頻、沒見過面,注意到,男人額前的黑發似乎長了點。
他上穿著軍裝常服,沒有戴軍帽,冷峻立的面容籠罩在幽暗線里,黑眸注視著屏幕這邊的,眼神晦暗不明。
對上這道目,錢多多心驀地一陣,十纖細的指也不自覺蜷起。
但表面上依然如常。
“你今天……”試著彎起,朝他出一個笑,“怎麼有空打視頻。”
“我在南城。”陸齊銘回道,聲音低得有點啞。
錢多多微訝:“什麼時候回來的?”
“下午。”
“……哦。”點頭,眼簾垂低幾分,輕聲說,“那有點不巧。”
剛飛來歐洲,他就回了南城。
話音落地,視頻兩端都悄然一靜。
片刻。
是錢多多先開口,打破了這池僵局。
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聲線和淚腺,盡量語氣自然地說:“我要說的話,都已經用微信發給你。你看過了吧?”
陸齊銘看著屏幕里孩,眸極靜也極深,須臾才道:“是。”
“那我們要聊什麼呢?”錢多多出笑,眼底淚閃爍。
“在我的思想認知里,遇到問題和矛盾,第一件事是去解決。”他語氣很沉,“而不是輕易放棄。”
“可是……這件事要怎麼解決。”錢多多到迷茫而困頓,“你沒有錯,我覺得我也沒有。我們都已經足夠努力。”
早在兩人相識之初,就知道他很忙,非常忙。
問題不是突然出現的,只是因為各種契機暴。
是個清晰且堅定的人,一直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試著談過了。
所有好與甜,心酸與苦,也都一一驗。
趁著現在一切還來得及,作為一個理智的年人,理應讓軌的一切回歸正軌。
這才是對彼此負責。
錢多多深吸一口氣,又道:“我們這段從一開始就只是嘗試。你親口說過,我們只是嘗試往。如果發現不合適,隨時停止……陸隊,你應該還記得。”
聞聲剎那,陸齊銘竟覺間像生吞進一枚苦檸,無盡的酸與苦楚,同時在心口蔓延開。
他記得。
這是他給的承諾。有顧忌,他就打消的顧忌,仍遲疑,他就信誓旦旦,說自己隨時無條件退出,不讓有任何心理負擔。
費盡心機使盡手段,只為能看他一眼。
如果不是去赫拉特的任命,如果不是后續四百天的維和任務,如果他只是個普通人。
如果,如果。
這一刻,陸齊銘多想拋下一切,不管不顧所有事,直接飛到他的姑娘邊……
然而沒有如果。
從穿上這服的第一刻起,他就注定不由己。
半晌的死靜,而后。
“我最后再問你一次。只要你回答我‘是’,我一定謹守諾言,從你的世界消失,山高水遠,絕不糾纏。”
陸齊銘眼眶約泛紅,了,聲音喑啞地問,“你是不是鐵了心,一定要分手,沒有任何轉圜余地?”
視頻對面的孩不再看他,眼簾垂落,頭也埋得很低。
良久,點頭。
又輕聲開口,嗓音低,像吹過塞納河上方的一縷晚風:“陸齊銘,謝謝你陪我走過這段旅程,和你擁有的每個瞬間,我都會珍藏在心底。”
“你的未來不再有我。”
“但是世界很繁華,你會遇到更合適的人。祝你前路明,諸事勝意。”
*
在歐洲的半個月里,錢多多團隊先后去了法國、意大利、德國、瑞士四個國家,拍攝食vlog的同時,順便也旅游了一大圈。
網上說,旅行是治愈失的最佳方。
錢多多親試驗了一番,卻發現,這個方并不如廣大網友們說的那麼神奇。
依然很難過。
跟同事們一起拍攝工作、嬉笑打鬧的時候都還好,可每當自己一個人獨時,和陸齊銘相的點滴便會在腦海中自浮現。
溫馨的,氣人的,甜的。
有時想著想著,錢多多會莫名其妙地又哭又笑。
在歐洲的十五天轉瞬即逝。
知道回國以后,趙靜希興高采烈打來電話,約去一家新開業的恐怖室玩。
錢多多沉浸在失的悲傷中,消沉得很,連陪張雪蘭士去買醬油都沒勁,更別說去費腦子、解謎探險。
蔫蔫地回話,說“沒意思,不想去”。
趙靜希畢竟是場老手。
聽出錢多多語氣不對勁,旁敲側擊一番詢問,這才得知,原來自己的寶貝閨和人兵哥哥吹了。
趙靜希生耿直,眼見好友為一個男人黯然神傷,心疼得不行。
直接殺上門,是把錢多多從家里給揪了出來。
之后,一連幾個月,錢多多除了工作,就是被趙靜希拉著參加各種局。
短途旅行,室逃殺,醫護項目,韓式辣妹熱舞課。
但凡能消耗力轉移注意力的,趙靜希全給安排了一遍。
就這樣,在好友的關懷陪伴下,錢多多的神狀態逐漸好轉,從失的打擊中走了出來。
一個很尋常的周末。
錢多多晚上要去上舞蹈課。
午覺睡醒已經是下午五點半。打了個哈欠,慢悠悠地起床,坐到梳妝臺前化妝。
剛涂完底,叮一聲,桌上的手機收到新微信。
錢多多作頓了下,騰出一只干凈的小指,點亮屏幕。
一瞧,發信人的備注是“唐書”。
自從擁軍活結束后,這位市委的唐書已經很久沒再出現過,錢多多幾乎都快忘記這人的存在。
但就在上個月的一天,唐啟元忽然半夜三更,給錢多多發來一張火鍋照片。
錢多多當時正好在刷火鍋吃播視頻。
認出唐啟元照片的背景,是合作過的一家火鍋店,便隨手選了個表包,回復過去。
兩人便恢復了聯系。
唐書:【認識這麼久了,還不知道錢老師喜歡什麼花?】
錢多多讀完消息,視線收回來,繼續拿撲刷往臉上掃。然后是眉,眼影,眼線,修容,眼頭提亮。
直到把整副全妝化完,才拿起手機,出于禮貌地打字。
錢多多:【沒有特別喜歡的花】
唐書:【我猜,像錢老師這麼清新俗的孩子,應該喜歡比較小眾的東西?你應該不喜歡紅玫瑰吧。】
錢多多:【玫瑰很好看呀】
錢多多:【我這個人和我的好,其實都俗氣的】
唐書:【哈哈,錢老師還是這麼有趣,幽默詼諧,跟你聊天總是能讓人到放松】
錢多多:【是嗎】
兩人一來一回地聊著。
唐啟元對錢多多很熱,自從恢復聯系后,他幾乎每天都會耗費大量時間跟錢多多發消息。
聊天話題也很富,從經典文學到電商互聯網,從八大行星到最近很火的網紅店,好像有說不完的話。
當然,也不僅限于隔著網線神侃。
唐啟元約了錢多多幾次,有時約吃飯,有時約看電影,有時約去踏青。
錢多多都拒絕了。
公司老總說過,唐書在市委居要職,不能怠慢,也不能得罪。
回唐啟元微信消息,一則出于禮貌,二則要維護公司形象。至于私下的見面約會,不在錢多多的業務范圍。
簡單應付完唐書,看眼時間,走出了臥室。
張雪蘭中午燉了一大鍋烏湯。
他們的晚餐,是湯掛面。
“好香。”看著桌上的三大碗面條,錢多多笑彎了眼睛,夸贊道,“媽,你做的面條也太香了。”
張雪蘭遞給兒一雙筷子,笑說:“香就趁熱吃,別放涼了。”
一家三口吃著面,閑聊起來。
“對了。”錢海生挑面的作頓了下,抬頭看閨,“你大伯前天去領的離婚證。”
錢多多沒留神,被湯嗆了下,睜大眼睛:“大伯還真跟楊玲離了?”
張雪蘭夾了點青菜放里,嘆道:“不離能怎麼樣。你爺爺都放話了,要是你大伯不離婚,就和他斷絕父子關系。還好你大伯雖然人太老實,這麼多年一直被楊玲欺負,大是大非上,還算拎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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