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齊銘是誰？”從好友口中聽見的名字很陌生，趙靜希疑地追問。

“就是我媽之前介紹給我的相親對象。”錢多多心思坦，并不打算對趙靜希瞞，“晚上那會兒我告訴過你，說我跟他在餐廳跟他偶遇，你應該還有印象。”

“然后你們就一起回家了？”

“不是。當時一輛托車從人行道上沖出來，差點撞到我。”錢多多一五一十地回答，“陸齊銘因為救我傷，我帶他去了趟醫院。”

趙靜希噗嗤一聲，換上副揶揄的口吻，“你們這橋段怎麼這麼偶像劇。”

錢多多好笑：“你短劇拍多了，看什麼都是偶像劇。”

“按照一般劇本的套路，主角撿到了男主角的東西，肯定得找機會還給他。然后兩個人接一多，慢慢就會出的火花……”

趙靜希的五長得妖嬈大氣，是烈焰玫瑰類型的人，男通殺。

長脖子湊到錢多多跟前，玉臂一攬，勾住錢多多肩膀，兩片紅間，酒香濃郁四溢，像個蠱人心的妖：“依我看，你干脆先和這個兵哥哥一陣，談又不吃虧。”

“謝謝。”錢多多捧住趙人的臉，笑瞇瞇地推開，“他不是我的理想型。”

“誰說談一定要找理想型？男人不就是用來解決生理需求的玩意兒，好件好，健康沒病最重要。”

“我暫時沒有什麼生理需求。”

“切，現在沒有，難道你一輩子都不會有？”

“……那就等有了再說。”錢多多耳朵一陣發燙，害怕又從趙靜希里聽到什麼驚世駭俗的虎狼之詞，趕推著往門口走，“你快洗澡去。”

錢多多乖巧恬靜臉皮薄，趙靜希覺得可，平時有事沒事就喜歡逗。見此形，趙靜希不由大笑幾聲，然后才心極佳地一撥長發、扭著細腰地走了。

好不容易打發走口無遮攔的醉人，錢多多稍微松一口氣。

須臾，低下頭，目重新看向手里那枚紀念品軍刀。

雖然趙靜希剛才的長篇大論沒幾句靠譜，但有一句還是說得對。

既然撿到了陸齊銘的軍刀，得想辦法歸原主。

如是思索著，錢多多拿出手機，在微信上找到那個許久未曾聯絡過的夜空頭像，發送信息。

錢多多：【陸先生，不好意思這麼晚還打擾你。】

錢多多：【請問這是你的嗎？】

文字消息編輯完的同時，對準掌心的軍刀拍了張照，直接發送。

*

石水區某特戰旅，干部宿舍樓。

陸齊銘回單位已經是晚上十二點。

這個院子是九十年代就修好的，宿舍樓也延續著上個世紀的風格。陸齊銘剛被調來那會兒，每個房間甚至沒有獨立洗手間，整層樓就配備一個公共洗手間、一個公共盥洗間、一個公共澡堂，每到高峰期，大家伙連上個廁所都得排隊。

后來大改造了一番，兵將士們的居住條件才得以改善。

不過，改造也只能改個衛生間上下水，整棟樓的建筑材料不了，宿舍之間的隔音依然不佳。

陸齊銘回到宿舍洗完澡，正躺在單人床上醞釀睡意，一陣吆喝聲卻從隔壁穿墻直，扎進他耳。

“好球！”

陸齊銘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翻面朝里。

“跑啊活爹！你跟球場上散步呢！老太太都比你速度快！倒是跑起來啊！”

“……”

陸齊銘冷著臉起、下床，隨便扯件能服往碩壯的上一套，趿拉著拖鞋出了門。

兩分鐘后，經過一番十分友好的“商討磋商以德服人”，隔壁的夜貓子徹底消停。

陸齊銘閉上眼睛繼續睡覺。

剛畢業那兩年，他被上級選中去西藏無人區執行過一次任務。

任務結束以后，陸齊銘拿到了一個二等功，一個一等獎，也落下了睡眠障礙這個病。

他的睡眠質量相當差，睡眠環境里只要存在一異響就無法睡。

又安靜地躺了差不多半個小時，陸齊銘再次起，給自己倒了一杯涼水，一飲而盡。

為什麼睡不著？

隔壁的薛浩熱衷足球，最喜歡半夜三更看球賽，那些聲響對于一個睡眠障礙患者來說，當然有影響。但陸齊銘知道不是主因。

讓他今夜心神不寧的，另有其人。

桌上擺著一盒還沒拆過的煙。是同事剛休完假的同事從老家帶回來的，科里每個吸煙的同事都有。

喝完水，陸齊銘在黑暗中靜立了會兒，接著便放下杯子，手把那盒特產煙拿起來。

暗紅的包裝盒，正中位置寫著兩個字：蘇煙。

同事給煙的時候介紹過，說蘇煙跟其它煙草有個很大的區別，那就是它香氣濃郁，帶有一定的甜味和花香，并且口和，余味潔凈。

不知道為什麼，回想起甜味、和、潔凈這些字眼，陸齊銘腦子里莫名便浮現出一張臉。

秾艷，眉眼溫婉，仿佛一縷春日的風，輕易便能拂過人心底最的角落。

須臾，兩長指敲了下煙盒，細長潔白的香煙被取出。

陸齊銘隨手把煙丟里，正咬著煙找打火機，床頭柜上的手機忽然亮起，將滿室黑暗灼穿一個。

陸齊銘作稍頓。

他的朋友不多，除了老家的一個發小外，走得近些的就只有軍校的同學和單位的同事。

這麼晚了，誰會給他發消息？

陸齊銘咬著煙，過去拿起手機，點亮。

幾條未讀消息安靜躺在微信里，發信人是“錢多多”。

一目十行瀏覽完姑娘發來的文字后，陸齊銘點開了那張圖片。孩子的掌心白而小巧，呈輕微的掬捧狀，托著一枚微型軍刀。

他瞇了下眼睛，眸中緒不明。

然后回復：【是我的】

錢多多：【我在車上撿到的，應該是你不小心落下的。】

錢多多：【你方不方便給我發一個你的收貨信息，我明天找個同城速遞，把東西給你寄過來】

陸齊銘：【不用】

錢多多：【不用？】

錢多多：【嗯，請問是什麼意思……】

陸齊銘：【郵寄太麻煩你】

陸齊銘：【給一個你方便的地址，我明天來取】

夜幕下的城市另一端。

錢多多著手機思忖兩秒，回復：【也可以吧。靜寧區清月臺小區。】

錢多多：【你到大門口了跟我說一聲】

陸齊銘：【你的手機號碼是多？】

錢多多眨了下眼睛，沒有立即回復。

很快對面的消息又彈出來：【我沒有你號碼】

錢多多：【哦哦。】

錢多多把自己的號碼發了過去。

陸齊銘：【收到。明天見】

看著屏幕里“明天見”三個字，錢多多予以了禮貌回復：【好的，明天到了你打我電話。不打擾你休息了，晚安。】

陸齊銘：【晚安】

放下手機，陸齊銘重新躺床上，屈起一只胳膊枕腦后，面無表看著窗外的夜。

忽然很淡地勾了下。

之前翻看錢多多的賬號，評論區，今晚會去一家粵菜店錄制視頻。

同事約吃飯的時候，他特意定在同一個餐廳。

這場意外之外又意料之中的“偶遇”是從何而來，沒人比陸齊銘更清楚。

今天，陸齊銘出門帶了五樣東西：從來不離的軍證，手機，煙盒，打火機，和一柄微型軍刀。

軍刀非制式，而是三年前，一同在無人區并肩作戰的老友結束軍旅生涯時贈與他的禮。

這種微型軍刀，網上一搜一大堆，卻紀念著一段輝璀璨的無名歲月。

也讓他有機會，留下一個機會。

*

兩個閨住一起，自然有說不完的話。

洗完澡后，錢多多和趙靜希躺在床上聊天，恍惚間，兩人都生出一種回到年時的錯覺。

趙靜希的父母在十二歲時離異，這之后，趙靜希一直跟著母親生活。在錢多多的印象里，趙靜希樂觀，獨立，堅韌，麗，自強，是個標準的“大主”。

但是為好友，錢多多當然也知道，趙母和原生家庭，一直是埋在趙靜希心底的一刺。

“你上次見我媽是什麼時候？”忽地，趙靜希看著天花板問出一句。

錢多多食指微曲，撓了下的枕巾，回憶著：“有很多年了……十年前？還是八年前。”

趙靜希聽后，懶懶地扯了下，“我是三年，跟你也差不多。”

錢多多心口一，忍不住手握住的，沒有出聲。

趙靜希淡淡地說：“這次回來，我看染了個紅頭發，指甲也是剛做的，臉上的皺紋也沒多幾。看起來過得滋潤。”

錢多多靜了會兒，問：“阿姨這次回南城，是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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