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珠楹腳步頓了頓，隨即直背，波瀾不驚地走出了西餐廳。

這不是傅斯灼第一次說不認識。

沈珠楹記得上次聽他說這句話，還是在大四那年。

那一年，傅斯灼的至好友周煜五年醫學本科生涯結束，他特地從遙遠的英國，趕回來參加周煜的畢業典禮。

從周煜的朋友圈提前得知了這件事，輾轉反復了兩天兩夜，還是決定要寫一封書，在畢業那天親自送給他。

總是怕以后沒有機會，所以總是想抓住每一次機會。

沈珠楹記得那天自己化了很漂亮的妝，特意沒有穿千篇一律的學士服。

然后沒有讓失的，真的在那一天再次看見了他。

他穿著黑襯衫和西裝，看著比以前消瘦，也了許多。

拍畢業照那天很多人，沈珠楹手里著書，躊躇又盼的，不敢向前。

聽到周煜問傅斯灼：“欸，阿灼，我有一個園林專業的小學妹，沈珠楹，高中好像跟你是一個學校的，你認識嗎？”

沈珠楹著書一角，覺得自己的心臟好像被那個問題牽著，吊得很高，線的另一頭是傅斯灼。

但當事人對此顯然一無所知。

他回：“學妹啊？比我低一級？”

周煜說：“跟你一屆的，復讀了一年。”

傅斯灼似乎是低頭想了很久，然后回：“不認識，好像沒什麼集。”

頓了幾秒又饒有興趣地問：“就是你在電話里提到的，格很好很漂亮的小學妹？你喜歡？”

“是啊。”周煜很大方地承認了，“沒人會不喜歡的，你相過后也會喜歡的。”

“是嗎？”傅斯灼輕聲笑著，不置可否，“評價真高。”

后面的話沈珠楹聽不到了，當時低著頭，大概是想哭的。

太令人難過了，這就是暗六年得到的答卷。

傅斯灼大概永遠也不會知道，曾經真的很努力，一次又一次地試圖接近過他。

即使一次又一次的失敗。

而在十年后的今天，所得到的答案當然也不會有什麼不同。

依然只是完全空白的一張紙。

沈珠楹這時候低著頭走在路上，甚至有心想。

好的，他跟剛剛那個漂亮小姐姐很配。

——

另一邊，傅斯灼抬手看了一眼時間，側頭看向陳清清：“陳小姐，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嗎？”

“哦，好啊。”陳清清此時依然有點沒回過神。

——“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了。”

這是一向克制有禮的傅斯灼能說出的話嗎？

陳清清想起男人說出這句話時冷淡懾人的氣勢，起了一的皮疙瘩，在車上又忍不住問傅斯灼。

“斯灼，你真的不認識嗎？那個生？”

“我一定要認識嗎？”傅斯灼反問。

“也不是……只是你為什麼這麼生氣呢……”陳清清鼓鼓，“覺我被欺負了你都不會這麼生氣。”

傅斯灼當然聽得出語氣里的嗔意味。

他清瘦修長的指節輕敲方向盤，沒再回話。

直到黑商務車停到了陳清清家樓下，他沉片刻，才開口道：“陳小姐，你知道今天這場相親，是我安排的，并不出自我本人的意愿。”

“我知道啊。”陳清清摳著手里的包包，然后說，“可是我是自己想要來的。”

“而且相親嘛，本來就是兩個人試著相看看啊，我們今天的相不是很愉快嗎？”

話是這樣說，整個人卻看上去快哭了。

陳清清很明白，也許是職業屬的原因，他商很高，不會讓任何人的話掉地上。

換言之，他跟誰都能相得很愉快，分寸也把握得極佳。

而在當下，過昏暗的燈，他眼底的疏離和拒絕這麼明顯。

“我們可以再相看看啊。”陳清清繼續道，“也不用這麼急著拒絕我，我們……”

有些哽咽：“……可以先當朋友的。”

“抱歉。”傅斯灼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想法，他直接道，“我暫時沒有跟任何人相和發展更近一步關系的想法。”

“而且我的工作很忙。”傅斯灼很坦誠，“我不會是一個合格的男朋友和老公，所以……真的對不起。”

“誰稀罕的你的道歉。”陳清清有些惱了，“好吧好吧，其實我也沒有很喜歡你！”

轉摔門而去。

傅斯灼無奈了眉心，他正要啟車子，就見剛剛離去的孩再次回來，氣勢洶洶地敲他窗戶。

傅斯灼降下窗，問：“是有什麼東西……”

“你這個人，我只是說試試又不是要你命，干嘛做事這麼絕啊！”

“你這樣會單一輩子的知不知道！祝你單一輩子！”

說完，陳清清終于爽了，揚長而去，留傅斯灼在原地，再次無奈地眉心。

回去的路上下了點雨，傅斯灼一想到回去還要應付老太太地一系列質問，有些頭疼，于是車速更慢了。

然后，他就在蒙蒙細雨中，看見了一個蹲在公車站臺邊，很是瘦弱清麗的影。

他認出來，是剛剛那個在西餐廳的生。

他腦海中閃過陳清清的那句——

“也不是……只是你為什麼會那麼生氣呢……”

他為什麼會那麼生氣呢？

傅斯灼也沒想明白，明明在他的印象中，他跟沒有近距離接過幾次，他甚至不知道的名字。

這太奇怪了。

就像是現在，在他頭腦中的思緒還沒有梳理清楚之前，他就下意識地踩了剎車，慢慢把車停在了面前。

他把車窗緩緩降下。

而原本蹲在地上，百無聊賴的，在傅斯灼那張臉清晰生地出現在眼前時，眼睛眼可見地緩緩睜大了。

臉上的表甚至稱得上驚悚。

至傅斯灼是這麼認為的。

“你……”“你”了半天。

“我？”傅斯灼歪頭，“怎麼了？”

“有什麼事嗎？先生。”緩了幾秒，開口，語氣很疏離，像是他們從未見過。

男人棱角分明的臉隔著雨幕，朦朧看不清晰，聲音卻很清楚地傳了沈珠楹的耳朵。

“我的目的地離你開的花店很近。”他說，“需要載你一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