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顯在那細細碎碎的吻里,含糊不清地“嗯”了聲,卻是不想讓走了,他從未給自己想過歸,他就像懸在海上的人,直到這一刻,才有了落地的。
有了念想,也有了畏懼。
他著,企圖把這些千回百轉的緒都釋放給。
直到雨停了。
食髓知味來得太晚,霍顯在那破曉的天里送姬玉落出了城,就像個薄郎,剛纏綿悱惻過,這會兒頭也不回就走了。
第101章
日夜兼程,七月中旬姬玉落抵達汝寧府。
正如所呈軍報那般,汝寧府歷經了一場大戰,城門大開,放眼去,殘垣斷壁,百廢待興,但好在傷亡無多,蕭騁并非真要在汝寧大開殺戒,且他謀的是帝位,民心于他也甚為重要,是故沒有下狠手。
但他這點上就不如謝宿白了,該狠的時候不夠狠,簡直是將待宰的羊送到面前。
他們毀了汝寧百姓的家,以為放他們一條命,他們就會恩戴德?
不,他們恨死了。
百姓們只會對事后出援手的催雪樓心懷念。
姬玉落城,先是找了座宅院作下榻地,而后便命武婢下屬相繼行事,賑災濟貧、災后重建,無一落下,便了百姓們口中的活菩薩。
彼時,蕭騁已經率兵往北而行,打到了懷慶府。
他們不似在汝寧府停留了三五日那麼久,攻城的速度愈發快,因往北的州府聽聞了汝寧之事,皆是膽戰心驚,又聞反賊沒有在城里燒殺搶掠,是故為防有更大的損傷,只佯裝打一打,便舉了白旗,大開城門。
但蕭騁許是反應過來后面的催雪樓在撿,再往北的城池便不肯輕易丟下,而是留下人手守住城池,拖住了催雪樓的追趕進程。
如此,催雪樓城便稍稍費了些力。
但這些都不是最棘手的,最棘手的是謝宿白給的這支魚龍混雜的“兵”并不完全用于行軍令,或是說,行軍令的主人。
他們往日歸順的是謝宿白,服從的也是謝宿白,謝宿白說往東,他們絕沒有異議要往西,可換一個頭小丫頭,這就不是一回事了。
幾個領頭之人本就是江湖人士,子都破有些桀驁不馴,越往北,他們的不服就越顯出來,從最初的懈怠懶散,到最后甚至公然抗命,所謂上行下效,這份不服管教便在底下那些小嘍啰上現得淋漓盡致,剛懷慶府不到三日,便出了劫掠民這等丑事。
朝對城里的大事小事都了如指掌,很快便據悉告知,道:“小姐,行事之人是周白虎的手下,這種事不止一樁了,不過好在,他們并未打著催雪樓的名號作惡。”
姬玉落不說話。
坊間大多對江湖幫派一知半解,催雪樓這麼多年的有心經營,便讓他們真當催雪樓是個行事端莊、造福百姓的圣人組織,可實則暗地里那些殺人不見的事,唯有江湖中人方可得知。
尤其是這些年的不斷擴張,人越來越多,難以顧及,只要不損害催雪樓的圣名,謝宿白便對那些行事丑陋之人睜只眼閉只眼。
他曾說過,水至清則無魚。
至于那周白虎,早年間占山為王,是個惡貫滿盈的土匪頭子,后朝廷派兵圍剿,他逃難之際得了謝宿白援手,自此便在催雪樓安頓下來了。
只是這土匪作風依舊是改不了,底下的小嘍啰也是有樣學樣。
可今時不同往日,他們每一步都對謝宿白來說至關重要,分明嚴令止,而這些人不守規矩,并不是有意壞謝宿白的計劃,只是沒拿當回事罷了。
姬玉落捻著手里的金珠,想了許久,淡淡道:“違命行事,壞主上大計之人,留著無用,殺了吧。”
一旁的武婢道:“那周白虎……”
說話時,姬玉落余閃過一片角,側目去看門外的影子,手里的金珠霎時停在掌心里。
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說:“屏溪,你以為我留著他們,主上也會放過他們麼?我問你,主上來日登上大寶,是什麼人?”
喚作屏溪的武婢道:“是,天子。”
“是了,是天子。”姬玉落點頭,說:“彼時那些前科累累之人,只會為他的負累,更不要妄想來日能在朝廷分一杯羹,也不怕那羹里下了毒,榮華富貴也沒命。而他們竟還愚蠢至此,不知低調行事,本是找死,我便是想保,怕是也保不住。”
那影子晃了兩下,從窗格一閃而過。
姬玉落收回目,道:“你去吧,不要怕。”
如此說,武婢心里便有了底,這才領命退下。
姬玉落神卻不見輕松,知道這只是個開始,決不能退,倘若今日退一步,來日只能步步退。
靠在椅背上,垂目看著這顆珠子,靠近鼻尖嗅了嗅。太久了,已經沒有霍顯的味道了。
“小姐。”有人推門進來,說:“那人還是不肯進食,已經三日了,我怕出個什麼好歹來。”
姬玉落慢吞吞地把珠子收回指間,出厭煩的神。
“哐”地一聲,又一碗米粥傾翻。
“我不喝,你們,你們走!”榻上的年眉目清秀,正是蕭元景丟了的那個小廝。他腦袋上裹了圈紗布,那是三日前剛到懷慶,眾人一個晃神沒看住他,他自己往墻上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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