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姨娘有府里開庫的鑰匙,而作為正室夫人的姬玉落還沒拿到這種東西。
誠然,霍顯沒拿當夫人,斷然不會給。
若姬玉落真是個斤斤計較的后宅婦人,想必這時已經對盛蘭心忌妒得牙了。
盛蘭心迎著這諸多視線,眉頭微不可查地蹙了下,余掃了眼葉琳瑯。
二十有三的年紀,在這院的年輕姑娘里實在不算小,子相較沉穩,可這位姬家長不過十七八,最是容易人挑撥的年紀。
盛蘭心知道霍姬兩家這樁親事的個中由來,對“姬玉瑤”是存有同心的,倒也不愿給添堵,正措詞要開口說話時,主座上的人驀然一陣咳嗽。
紅霜會意,忙奉上茶。
姬玉落扶著心口,臉頓時又不好了,只嘆氣道:“葉姨娘此話也有理,我的子實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盛姨娘年長于我,在府里的時日也比我長,我決定了,往后西院之事,便全權由盛姨娘做主,若有什麼棘手之事,還請劉嬤嬤多幫襯一二。”
幾人臉多變,饒是劉嬤嬤也慢了半響才應下。
有眼的人都明白,主君對盛姨娘誼不淺,平日就很是看顧于,故而西院眾人本就以盛姨娘為尊,只是沒明著說罷了,可葉琳瑯適才番話,卻是間接導致夫人將西院的主事權名正言順到盛姨娘手里。
這結果真令人乍舌。
眾人從主院魚貫而出,盛蘭心總是落人半程,看得出不與人為伍。
葉琳瑯走在邊,道:“咱們這夫人子倒是真好,怪不得外頭傳言都說主君待深義重。”
盛蘭心顯然不想理,敷衍道:“可不嗎。”
這左一拳右一拳都打在了棉花上,葉琳瑯心里一口氣沒提上來,站在原地跺了跺腳。
堂屋里,姬玉落將視線從窗外收回,紅霜便闔上了門牖,嘆道:“原來這達顯貴的后宅打理起來也不容易,這些小打小鬧,比咱們樓里還瑣碎。”
這話姬玉落倒是深以為然。
催雪樓偌大一個幫派組織,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有爭有搶都再正常不過,明槍也罷暗箭也好,但到底不會有人輸了還跑到人前嚶嚶抹淚求安。
紅霜又說:“怪不得外頭都傳霍家院烏煙瘴氣家宅不寧。”
姬玉落聞言,眉梢輕挑,微仰了下頭,“你不覺得奇怪嗎?”
紅霜不明所以,道:“小姐指的是什麼?”
姬玉落道:“劉嬤嬤是府里的管事嬤嬤,為人事極其嚴苛,便是在主子的院子里都說一不二,將主院打理的井井有條,可為何放任西院不管呢?”
紅霜思忖道:“姨娘們到底算半個主子,劉嬤嬤一個仆人,不好手吧。”
姬玉落整個人歪在榻上,道:“劉嬤嬤可是霍顯的母,你不覺得……像是故意的麼?”
姬玉落陷沉思,紅霜想不通,也識趣地不去打擾。炭火燒得正旺,屋里暖融融的,單是這麼靜待著,也讓人不覺乏悶,眼看天漸暗,前院做事的碧梧忽然叩門而進。
疾步走來,遞上一塊宮牌,道:“小姐,錦衛來了人,說是姑爺還要在宮里小住幾日,請小姐收拾些他的,往宮里送一趟。”
姬玉落稍怔,應下道:“我這就去。”
霍顯的最后是劉嬤嬤拾掇的,聽說要進宮送件,劉嬤嬤又命人備了點心,讓一并帶去。
姬玉落準備妥當,便往宮里去了。
這是第三次進宮,姬玉落已然門路,也沒了欣賞皇宮富麗堂皇的興致。
小太監提燈為引路,說:“過了九重門,錦衛和軍的值房就在重華宮邊上的小院子里,霍夫人跟老奴走就好。霍大人可真有福氣吶,前風伴駕,家里還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兒,真是令人羨慕。”
姬玉落垂眸一笑。
去重華殿必經九重門,而過九重門必要途徑趙庸的值房,紅霜先有些按耐不住,低嗓音道:“小姐,錯過這回,下回不知又要等多久了,屬下替您將這小太監引開?”
姬玉落不聲摁住的手,道:“試探而已,這附近定埋著許多暗衛,若是輕舉妄,你我怕是都走不過這條宮道。”
紅霜心頭一凜,果真不敢了。
一路穿過重重宮,到了重華殿旁的宅子。南月出來接人,說:“夫人來了,主子才跟人換守,正在里頭呢。”
進到里頭,霍顯果真才下職,正在用晚膳。他看到姬玉落,眼里落下零星笑意,道:“辛苦了。”
平和如斯,仿佛此前那事從未發生過一樣。
裝嘛,誰不會。
姬玉落也溫聲道:“應該的,夫君才是辛苦了。”
霍顯示意南月,南月這時捧了個托盤出來,托盤上擱著一只進貢的琉璃瓶,霍顯道:“午時同皇上下棋贏來的,此人多眼雜,賜之丟不得,夫人拿回府吧。”
南月把東西遞給了紅霜,因是賜之,紅霜捧得小心。
霍顯似是沒有要姬玉落久留的意思,起送出去,說:“回府后給劉嬤嬤收著便好。”
姬玉落看他相當自然的神,仿佛真只是讓送一趟,再順便將此賜之帶回府上,但這人心眼里必然藏著壞,哪有這麼簡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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