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川坐在車子里，車子停在路邊。

手機放在副駕駛的座位上，已經響了兩次，他都沒接。

屏幕朝上，他能看到來電顯示，這兩次是同一個號碼，之前打來過。

那一通電話他接了，對方用了變聲，聽不出是男是，只是告訴他，沈窈在他們手里，要跟他見面。

他說知道了，再沒別的反應。

對方給了他地址，約了時間，時間早就過去了，他并不曾赴約。

所以這現在電話又來了。

兩通電話他沒接，對方沒再打，只是隔了一會兒嗡嗡幾聲，發了信息過來。

顧淮川轉頭拿過手機，點開來。

還是那個號碼，發了張照片過來。

照片里不是沈窈，而是一個藥盒，對方問他，知道這是什麼藥麼。

顧淮川皺眉，他知道，雖然沒用過，但并不影響他知曉這個藥的名字。

這個圈子，腌臜齷齪的事兒數不勝數，互相構陷挖坑，有的時候就會用上這種藥。

只需要吃下去一顆，神智馬上就，升騰，被無限放大。

他著手機，指節泛白。

等了一會兒，電話再次響起，還是那個號碼。

很顯然，對方覺得拿住了他的心理，這照片發過來他必接電話。

可顧淮川還是沒接，而是反手發了張照片給對方。

照片過去十幾分鐘，對方的電話瘋狂的打過來。

他不接，也不掛斷，就這麼吊著。

鈴聲到后來停了，可不過一兩分鐘，馬上又有電話進來。

這次換了個號碼，是他所悉的。

顧淮川這次接了，開口就對方的名字，“顧全肅。”

那邊傳來顧全肅氣急敗壞的聲音，“顧淮川，你這個畜生。”

顧淮川笑了，“不藏了？”

顧全肅咬牙切齒的問，“你把你怎麼了？”

“那可不是我。”顧淮川說，“我跟可沒任何緣關系。”

他手機按了免提，拿下來，翻到剛剛的照片，自顧自的欣賞。

照片里是顧家老太太，老太太在一張小椅子上，眼神有點直。

早沒了從前顧家老夫人的氣場，變階下囚，了那層份，也就只是個行將朽木的小老太太。

干干癟癟，瘦瘦小小。

這幾天日子應該是過得不好，氣神也跟著垮了，再加上老態現出來，人就看著可憐兮兮，好似遭了多大的罪。

其實還好，這麼大歲數，又是正規渠道收押，除了自己神上扛不住，沒人一手指。

顧淮川說，“沈窈是你抓走的吧。”

顧全肅頓了頓，“果然，你們倆果然有貓膩。”

他又說，“不過你心狠，那姓葉的也真是可憐，被你拉出來擋槍。”

提到了葉婉，顧淮川就說，“前幾天是你綁架的吧，為什麼又給放了。”

顧全肅說，“很難猜麼，我就活該一輩子被你們蒙在鼓里？我就不能是看破了你的小技巧，不想多費人力在沒用的事上？”

顧淮川想了想，“這次犯了事兒，你弟弟應該不會替你頂罪，你還拎誰出來？”

“不用。”顧全肅說，“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不過，就算死我也要拉你們墊背。”

顧淮川似乎好奇，“突然這麼豁得出來，讓我想想，究竟是為什麼。”

他慢慢分析，“老太太舍了自己把你護下，結果你如此的不要命，不惜暴自己，應該是有什麼事兒。”

他繼續，“最近顧家發生的大事，也就是佛堂下邊的那個地下室被發現，還有老爺子的墳里所埋非人，但是我覺得，這兩個應該都不至于讓你破罐子破摔。”

他說，“所以是公司？”

他笑了，“你知道了？”

他嘖嘖，“我還以為你不會關注公司那邊的事。”

顧全肅好一會兒才了口氣，“老太太一直說你聰明，你是真聰明。”

到這個時候了，他也無所謂了。

他反而說起了另一件事，“那個本子你看到了吧，阿玄應該是有給你。”

他說的是老太太的那個手扎，顧淮川看到了。

里面字字句句，都看得仔細。

不得不說，老爺子是真渣，老太太可恨，但也是可憐的。

他沒說話，顧全肅就說，“那本子里記得不全，還有很多你們不知道的，要不要聽我說說。”

不管顧淮川想不想聽，他都開始說了。

他提了崔家人，老太太的父母，本子里沒有記錄。

顧全肅說，“那個時候我已經大了，很多東西是都記得的。”

顧雄在家里沒做到說一不二，但是在外邊，還是能用很多手段。

崔家老兩口生病住院，老太太沒辦法全天照顧著，畢竟家里還有個孩子，分乏。

所以給顧雄鉆了空子。

顧全肅說，“老人家的命數本就到了，他沒必要手的，那倆人也熬不了多久。”

但顧雄心里有恨，他覺得一輩子被老太太著，而老太太最大的靠山就是崔家人。

他想掀了后的山。

老兩口臥床那兩天，顧雄借口家里孩子需要照顧，把老太太支走了。

他去了醫院。

顧全肅說，“我當時就在病房外。”

老人家都是心肺問題，吸著氧，顧雄故意摘掉氧氣罩。

看著對方因為呼吸不暢，蹬著腳抓著被子掙扎，笑出了聲音。

又在對方要不住的時候，把氧氣罩扣上。

循環往復，不斷折磨。

他的話還不停，細細的講述著老太太之前被他推搡流產的事。

那次的流產傷了本，導致老太太再無法生育。

可是原本不應該的，若是送醫及時，是能保住的生育能力。

但顧雄厭極了，就冷眼看著，一直到老太太不住昏厥，他才人送去醫院。

甚至等人來的時候，他還憤怒的在昏迷的老太太肚子上踹了一腳。

他說的這些，顧全肅在外邊全聽見，也看到了顧雄狠的臉。

那許多年間，老太太偏袒他和顧全明，顧雄面上不顯山水，但私下里肯定是偏著顧全肖和顧全穎。

顧全肅心里明鏡，再加上老太太有意無意的引導，他對顧雄親較，怨恨更多。

老兩口哪經得住這種刺激，顧雄從醫院離開，不過兩個多小時，兩個老人一前一后咽了氣。

顧全肅又說，顧雄死的時候他也是在旁邊的，親眼看著他咽氣。

最后那十幾分鐘，顧雄已經糊涂了，他里念著顧全肖和顧全穎的名字，偶爾還念著那個人的。

也不知是真的，還是因為死于他手而耿耿于懷，那個人，他念了一輩子。

老太太冷眼看著，對他的意早沒了。

但他沒控制住沖了上去，對著顧雄的臉給了好幾掌。

也有那麼一瞬間沖，他想直接弄死那男人，反正都活不了了，死他手里還能解了他的心結。

老太太沒允許。

說怕顧全肅日后會后悔。

有些事，不同階段有不同的想法，不想給顧全肅后半段人生埋太多的雷。

顧全肅冷笑，“我沒后悔，從來沒后悔，到現在還很憾當年沒親手弄死他。”

他說，“其實你也不必為你爸到不平，老太太對他不好，但老頭子對我和老二也不好，是扯平了的。”

老太太冷暴力顧全肖和顧全穎，老爺子也有樣學樣的對他和顧全明。

他不敢跟老太太對著干，就只能報復在自己的兩個親生孩子上。

顧全明心大，或許不在意，但他不行，每一筆他都記得清楚。

他心里有恨，這麼多年都有。

說完這些，他長出一口氣，“至于你說的公司事，我確實是知道了，你調查我了是吧，掌握了我很多經濟犯罪的證據。”

他笑了一下，“其實警方前段時間調查到我上，我就知道早晚得栽。”

他說，“既然早晚跟你都有磕，那為什麼不能我先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