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仁真正清醒，已過去五天。

    中間他一直在睡覺，清醒一會兒便用來吃飯。

    吃完繼續睡。

    終於，五天後，他睜開眼睛，清楚地想起自己被人擄走那夜的事。

    傷後的事就想不起來。

    圖雅走房中，一泥一汗，拍打著問，“今天好些了？”

    看到李仁眼神清明，接著問，“你要給誰送消息來贖你？”

    “確定隻要贖金？明明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可以得到更多。”

    李仁慢悠悠地說，“最也得多付你一倍謝禮。”

    他看圖雅眼一亮，不聲地說，“可你得把我當救出來的客人對待，不能當人質。”

    “哪有讓客人喝五天雜粥的，我得眼前發黑，快瞎啦。”

    圖雅弄幹淨上道，“我吃的和你一樣苦，今天你醒了，我人打些野味，換換口味，那你打算謝我多？”

    李仁有些可笑，“你本來想要多？”

    “最也得給個萬兩銀子吧。”

    “好說。能給多，我得先問問。”他出手，“拿來。”

    “什麽東西？”

    “我的荷包和扳指。”

    圖雅解下扳指，，“我把這東西還你，你真能給我萬兩白銀？”

    “嘖！”李仁不耐煩，“囉嗦，你這樣如何統這麽多人的？”

    這裏無人敢對圖雅這般態度，他盯著李仁，眼神如刀。

    李仁平靜地與之對視，盯得圖雅最終無奈說道，“你篤定不拿到錢我不會殺你是吧。”

    不快地把扳指放在李仁手心，“你要失言，別怪我無。”

    圖雅從懷中出荷包，可荷包的緞麵已被他一雙生著刺的手得沒了澤，刮起一層浮。

    李仁著荷包舉到眼前看，“你喜歡這個？”

    圖雅不吱聲，李仁溫和地說，“你要喜歡，我人送銀子來的時候，帶幾個來送你。”

    圖雅仍然不吱聲，最終搖搖頭，“用不上。”

    李仁要來紙筆，寫了信。

    那隻扳指不知什麽構造，被他三兩下分一小片一小片的，每片上都有字，重新組合，蘸了印泥蓋在信上，原是個長條形的印章。

    “這封信送到鎮上設的五鎮聯衙……”

    圖雅臉一沉，連聲音都變了，淬了毒似的，“你是家的人？”

    “你要銀子，管我是哪裏人？不是家人，哪有錢給你，不過我不是這裏人，你救了我的命，我瞞你不是君子行徑。”

    “你放心圖雅，我要謝你的大禮比你要的多，這才是君子之道。”

    “送不了。”圖雅拒絕，“我的人到府就會被抓。”

    “我是匪，你忘了？”

    “不必送進去，外頭放的鳴冤鼓，鼓槌手柄上的個機關，信件可以放在那裏。”

    府的人每天三次檢查，看有無信。

    這是他與府提前說好的，雙方無要之事不必見麵。

    有事隻傳信。

    所以府隻知道皇上派人微服私訪，並不知來者何人。

    這也是李仁最忌憚之，連家都沒見過他的麵，他一到卻遭了外族綁架？

    他從不信巧合之說。

    “真可以？”

    李仁氣定神閑點頭，“若是假的，你可以殺我。”

    “現在可以給我做些吃的了嗎？”

    “等我吃飽，告訴我你在誰手上救了我，我被何人所劫。”

    “我現在就能告訴你。”

    李仁抬起一隻手製止，“別，影響小爺胃口。”

    兩人靜靜對視，圖雅為殺人無數的屠夫，眼神如，淩厲無比。

    這白淨公子與他對視毫不怯懦，倒讓圖雅對他的話信了幾分。

    他通過信鴿傳信，把信給山下暗哨，那裏已經恢複如初，讓暗哨把信伺機放鼓槌中。

    李仁得到一頓食盛的餐食。

    圖雅陪他一起吃，見他吃了一整隻山，兩碗幹飯，又手去拿肘子。

    圖雅嫌棄地皺眉，“我這窮寨子，你這麽吃下去，養不起了。”

    李仁滿飯，不顧儀態道，“你放心，收到我的大禮，你會餐餐給我吃。”

    是夜，寶音從暗哨出來，親自護送一隻箱子上山。

    圖雅看著打開的箱子，裏頭整齊碼著鑄大小相等的塊狀的銀子。

    他生平搶劫無數，見過珠寶，見過貨，沒見過這麽整齊這麽多白銀。

    “這是庫銀，我為你規劃了用，你先別用它來修山路與寨中木房……”

    李仁拍拍他的肩膀，“隨我進來，我給你細講。”

    他背著手從容向屋走，驚得寶音和一眾小弟張大看著圖雅。

    怎麽他一個人質一點自覺也沒有，倒像個老大似的。

    圖雅也不氣惱，揮手道，“你們先散了，我和李公子商量一下。”

    在他心中認定李仁是金疙瘩，隻要留他在寨子裏，還能繼續要來錢。

    他決定留住李仁，不停勒索。

    然而，隻過了一夜，他便改了主意。

    第二天天剛亮，李仁自隔壁出來，去推圖雅，圖雅眼還沒睜，一隻手上的匕首已架在李仁脖子上。

    “圖雅兄弟，是我，莫驚慌。”

    他慢慢用手住圖雅執刀的手，將其下去。

    “誰他娘的慌了。”圖雅著眼收了匕首，“這警覺，懂不懂。”

    “走，下山，去接人。”

    “什麽人？”

    “去了就知。”

    兩人一路走下山，太還沒完全出來，淡金的如薄紗般穿林間。

    草葉上珠未幹，點點芒微現，鳥兒脆生生的啼鳴在山間回。

    晨風帶著草葉的清香吹過耳畔。

    李仁愜意地欣賞這好的山景，這裏時慢悠悠的。

    圖雅與他並肩而站，大約心中也是同樣，兩人默契地誰也沒說話。

    “你可知為何蘭氏部落他們總來鎮上擾攪？”

    圖雅手上拿著一條隨手從樹上折下的枝條。

    幾下編出個草帽扣在李仁頭上。

    李仁傷勢過重，咬牙堅持向山下走，每一步疼一下。

    “以邊境為界，一過邊境線，就是戈壁，貢山走勢沿著邊境，山青水秀，邊境那邊的山石寸草不生，像被詛咒過的。”

    “那些異族早就垂涎這邊的土地，加上府離中央太遠，太鬆散，不作為，不過，他們想占貢山卻是不可能的。”

    “哦？聽說那邊除了蘭氏，其他幾個部落也很厲害。”

    圖雅眼神一凜，“可我們貢山幫也不是吃素的。我不會放任他們，我……”

    他咬牙，咽下後麵的話——

    我要殺他們。

    “其實我們貢山幫一直和邊境幾部有衝突，比如蘭氏，就是這次傷了你的那夥人，我幫你報過仇了。”

    他眼睛在笑，可戴了人皮麵的麵上卻是一片穆然，怪異之極。

    他告訴李仁自己殺了他們運送輜重的人，包括人和孩子。

    “為什麽連孩子也殺。”

    “李兄有婦人之仁？”

    “我們這裏土匪隻能生出小土匪，這些盜賊的人和孩子也是盜賊，不能為年紀和別就放了他們，你信不信，他們要能彈，拿起刀就能捅到我上，包括小孩子。”

    “我沒有教化他們的義務，隻能斬草除。”

    兩人來到山腳的口。

    這裏站著一隊民夫，拿著工，一個領頭差正在四觀。

    李仁走上前招呼他，“是我寫的信你們大人為我準備人手。”

    那人猶疑地打量李仁，對方穿著半舊的布，負手麵立，著雖破，為人風度氣質與常人不同。

    “把這些人給我，你可以回去複命了。不必多疑，這個賞你。”

    他出個銀角子遞給差人。故意不看圖雅疼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