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淮予的房間很大，也很空。

黑白調的底，在此刻昏黃燈影下，是和這間屋子的主人一樣的清冷。

他臉上的氣依然不好，病殃殃的模樣連江晴笙都是頭一次見。

四目相對之際，江晴笙諒一個病號的虛弱，難得不跟他嗆聲，簡單解釋了幾句。

“段之樾打不通你電話，著急死了，喊我來看看。”

岑淮予雖然人還燒著，但腦子倒是清醒得很。

他問：“你知道我家碼？”

一想到那串以分手日期做碼的數字，江晴笙心里也有些說不出的別扭。

頓了幾秒，回答：“嗷，那是段之樾猜出來的。”

“可是——”岑淮予忽而抬眸，黑的瞳孔收一個深邃的點，滿眼都是，“段之樾不知道我們分手的日期。”

江晴笙：“......”

夜太靜，他朝思暮想的人已經近在咫尺。

那麼近的距離，他著那張未施黛的臉，一如記憶里那般。

剛才雜迷離的夢境，支離破碎，卻在大腦里逐漸拼湊起來。

那個溫度和覺都讓人深覺真實的擁抱，那個快要完的吻，在這一刻，岑淮予大腦“撲通”一下。

好像，不是夢。

他訥訥地著江晴笙，眼神明亮灼人，嗓音還是啞到極致。

“剛才，我抱了你？”

江晴笙哽了下，“沒有，你夢還沒醒吧？”

岑淮予：“如果真的是夢，最好一輩子別讓我醒。”

江晴笙正在合上藥箱的手頓了下，終究是沒再說什麼。

岑淮予的眼神始終跟著，波瀾反復。

須臾，他才像半知半解似的得出一個結論——

“笙笙，你還是擔心我的。”

江晴笙懶得和病人爭辯，“睡吧，夢里什麼都有了。”

合上藥箱，拎起來。

岑淮予急了，從床上猛地坐起，“你要走了嗎？”

“嗯。”江晴笙看了眼此刻的時間，“你還難的話記得打電話給你的私人醫生，讓他來一趟。”

岑淮予不知道該說什麼挽留的話。

急之下口的話語，雖直白，但卻最真實。

“能不能留下陪陪我？”

江晴笙：“不能，我也該休息了。”

“小孩子都知道生病了要看醫生，你非得讓你的朋友們擔心嗎？段之樾急得都把電話打我這兒了。”

岑淮予不反駁，說話，他就默默應著。

這副頻頻點頭聽話的模樣，倒真有點像三歲小孩。

江晴笙指了指放在床頭柜上的藥，“你記得把藥吃了。”

轉頭一看，杯子里的水又空了。

拿起水杯，打算去外面幫他倒杯溫水。

對這里的地理位置實在不悉，找到飲水機后趕倒了杯熱水。

客廳里有面照片墻，上面滿了以前的照片，也有幾張位為數不多的合照。

其中有一張，是在海城拍的拍立得。

當時在拍立得的背后給岑淮予留了一句話，但岑淮予卻什麼也沒寫。

分手的時候，的那張照片被留在了云水雅苑。

如今，兩張拍立得合照都被岑淮予在照片墻上。

江晴笙怔怔著，不控地取下自己丟失的那張。

相片是被圖釘訂上的，摘取過程中，落在地。

是反面落地。

江晴笙趕蹲下去撿。

但卻猛地注意到，那張照片后面，寫了一句話。

黑的字，看上去是岑淮予的字跡。

上面寫著——

【我總有新的力量來你。】

是加繆的一句詩。

江晴笙將相片放回原位，心底卻無征兆地波了下。

人在兌到一張過期的彩票時，會開心嗎？

好像不會。

但也會慨一句可惜了。

拿著水杯進屋，遞給岑淮予，“好了，你吃了藥趕睡吧，我先走了。”

——“笙笙，等一下！”

已經轉的江晴笙頓住腳步，“怎麼了？”

岑淮予有意掀開被子，將自己的睡在眼前。

為了留住，還要很刻意地說：“我能再要一杯水嗎？”

江晴笙：“......最后一杯，等等你自己去倒吧。”

接過水杯，目順著他此刻明晃晃的眼，一點點下移，落在他那件已經有些發舊的睡上。

無語。

這件睡大概是幾年前，剛在一起的時候，江晴笙買給他的款。

沒想到他倒是有勤儉持家的好品格，一件睡穿到發白也要留著。

見江晴笙的眼神一直落在自己的睡上岑淮予有種目的達的愉悅。

江晴笙沒問什麼，他自己開口：

“這件服是你以前送我的。”

邀功的語氣江晴笙一陣無語。

問什麼了啊？明明什麼都沒問啊......

“哦。”江晴笙冷冷淡淡。

岑淮予又問：“你那件呢，還健在嗎？”

江晴笙聽著“健在”這兩個字，在心里輕哂。

“早扔了，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這樣穿復古風？”

岑淮予：“......”

話題戛然之際，江晴笙又冷不防冒出一句：

“你也別太護這服了，畢竟那時候買一贈一，劃算得很。”

“嗷對了，你這件吧，剛好是贈品。”

說完這句話后，江晴笙轉離開了。

岑淮予愣了幾秒，倏然笑了。

江晴笙來一趟，他覺得他的病都好一大半了。

江晴笙回到家后也沒忘段之樾給自己的任務，給他打了個電話回去。

“人還活著，放心吧，記得勸他去看醫生。”

電話那頭的段之樾聽著這段言簡意賅的說辭，忍俊不。

“行，活著就行。”

岑淮予吃完藥后沒立馬睡，段之樾這回打來電話的時候，他沒錯過。

是一如既往的段之樾浮夸風格，長吁短嘆，像是經歷了一場了不得的生離死別一般。

“你終于接電話了大哥，我今天真嚇死了，還以為你……”

“下次別搞這出了好嗎，你說你，本來就沒啥家人朋友，真出什麼事我都不知道該聯系誰，只能厚著臉皮喊笙笙看看看你。”

岑淮予沒忍住咳嗽了幾聲，聲音喑啞，“謝了。”

段之樾寵若驚，“還能從你里聽到謝字啊，真不容易，嗷，你是謝我喊笙笙來不是謝我一心牽掛你是吧？”

“是的。”

這個天算是聊不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