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湊到一起，嚷嚷著搞個篝火取暖。

黎念抓拍到了云豹的照片，自然了焦點。

被眾星拱月圍在中間，阿珊老師占據有力位置，挨著，看得目不轉睛。

“運氣太好了，居然能從這個角度拍到。你是躺在地上抓拍的嗎？”有人問。

黎念不好意思：“摔了一跤，一睜眼，它看著我，我看著它。不拍可惜了。”

眾人一愣，隨即哈哈大笑，附和道：“的確不拍可惜了。”

“沒有技巧，全無，只有巧合。”

“哈哈哈！”

“念念，你知道野外攝影師的運氣有多重要嗎？舉個例子，想去喜馬拉雅拍雪人，能不能爬上山并不重要，會不會用相機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遇見雪人，有沒有命活著下山！哈哈哈。”

阿珊拍著的肩頭，又凌空點了點照片里云豹亮如探照燈的眸子：“簡直就是豹口險啊！”

“其實，它并沒有沖我們撲下來，直接就飛撲到另一棵樹上了……”

黎念說著說著，便停下了，像是終于理解到阿珊老師的話，也笑著附和道：“的確運氣很重要。”

“得命。”

有人更加辟。

聽到這個詞，黎念莫名想抬頭，猝不及防對上篝火外站著的盛聿明的眼眸。

他還沒有卸下外骨骼，面憂郁冷凝，目地鎖住黎念，似有萬語千言要說，可他的線又繃線，輕易不張口的模樣。

黎念匆匆看過他一眼，隨即就垂下眸子。

還沒有整理好心呢。

剛才，盛聿明太傷人了，自以為是的混蛋！

“盛總，真難以預料啊。誰能想到，我們兩個會被同時嫌棄呢？”封煬著后腦勺，笑著調侃。

盛聿明仍舊盯著人群中的黎念，不想搭理封煬。

“盛總，打個賭吧。要是我能替你助攻，回東城后，不準再封殺我。”封煬臉皮厚，他可以自己搭話。

盛聿明耳朵不清凈，不耐煩地斜覷了他一眼：“封殺？別學了個詞，就到用。作品賣不出去，就怪買家不識貨嗎？你就這點水平？”

封煬哽了一下，還是不服輸：“賭不賭？”

“你有什麼資格助賭？一次都沒有贏過的手、下、敗、將！”

最后幾個字，說的咬牙切齒。

真是煩這個男人了，總圍著黎念邊轉，怎麼都能遇到他，算什麼？！

“盛總，手下敗將，我認！那你也得承認，手下敗將總比騙子來的強吧？”封煬角勾起一抹笑意，眉梢也挑了挑。

盛聿明這下才真正轉過，將視線轉移到封煬上，他微微瞇起眼睛，眼底著危險的氣息。

“你說什麼？什麼騙子？”他冷聲問道。

封煬聳了聳肩：“你的外骨骼早就沒有電了吧？可你卻從林子里一路走回來。我想，盛太太應該是不知道你好了。要不然，你也不需要還穿著這設備。嘖嘖，真沒想到，盛大總裁還需要用苦計呢！”

“封煬，你真就那麼閑，非得多管閑事，是吧？”盛聿明失笑。

“別不信啊。盛總，聽我分析啊。我和盛太太就讀過同一所學校，進過同一個社團，有相同的好，還有過一段奇妙的……邂逅。這種緣分，應該就天注定吧。要不然，我被盛總你封殺離開東城，盛太太想離婚離開東城，居然還會在一個這麼小眾的攝制組里遇到呢？是不是？我一定替您助攻到位。”

“夠了！我不需要你的助攻。”盛聿明面沉如水，一臉決然，“要怎麼樣，你才能不多管閑事？”

他被封煬了心智，十分不理智地想要妥協，已然違背了自己長久以來的談判原則，居然在暴自己短板的前提下，主示好。

可封煬實在不可控，他有些不敢賭。

就像他說的，手下敗將比騙子強太多了。

他不敢看見黎念失的眼神。

“下一回東城攝影展，還請盛總賞臉。”

封煬看似還友好地向盛聿明提出邀約，面上堆笑，朝人出了手。

盛聿明盯著封煬遞出的“橄欖枝”，猜到他是要自己包場兜底，眼眸黯了幾分，但并沒有猶豫太多，直接握住了人的手。

“還希封老師說到做……”

盛聿明話音未落，只覺得手臂被人猛地拉了一把，又用力往后推去，整個人重心不穩，踉蹌著往后跌去。

“……封煬，你瘋了！”他怒極低吼。

“哎呀，盛總真是抱歉！我沒想到你的外骨骼已經沒電了！沒電還能爬起來嗎？我來扶你！”

封煬聲音一點都不小，幾乎是喊出來的，院子里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他像是真沒料到盛聿明會摔倒一般，還地要扶他起來，俯時，譏諷道：“盛總，你我可是敵！我怎麼可能替你助攻？好期待黎念得知你騙時的表。這樣，能早點離婚了吧？”

“你可真是有病！”盛聿明一把甩開他的手，“不是說，從不虧欠嗎？”

封煬不置可否：“對啊！傷了你這回，我放棄回東城發展，很公平，是不是？等黎念和你離婚，我再去追，帶遠走高……”

嘭！

盛聿明巍巍地站起來，站不穩，直接歪了一下，將封煬又推倒了。

靜實在太大，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尤其是黎念，看過來的同時，已經站起來了，臉的笑容也僵住了。

“盛聿明，你站著別！”黎念有些張。

看也沒看倒地的封煬，眼里只有盛聿明。

其他人也都站起，給讓出位置。

哈蘇相機還掛在前，顯示屏里披蟒紋，作矯健的云豹閃著探照燈時的眼眸，飛撲下，迫油然而生。

盛聿明看著黎念朝自己走來，暗自提一口氣，側目瞪向倒地看好戲的封煬。

封煬痛得呲牙咧，還做口型道：“我贏了，騙子！”

黎念走到盛聿明面前，趕先圍繞著人走了一圈，心里雖然還在鬧別扭，但設備故障不知道會不會影響他的，還是決定先關心況。

“摔得痛嗎？怎麼會沒電了？什麼時候沒電的？沒電就走不了吧？”

黎念一連串問題連珠炮似的問出口，盛聿明越發沉默。

“要不然，我們先把盛總抬回房間吧？”有人提議。

黎念還在研究盛聿明背上的電池倉，試探地問：“可以嗎？”

小心謹慎的模樣，令封煬忍不住嘖了一聲：“要不然，盛總試著走兩步，萬一能走了呢？”

黎念怒而轉頭，瞪向封煬：“封老師，現在不是你幸災樂禍的時候！剛才我看見了，分明是你招惹他的！你能不能消停一點！”

突如其來被數落一頓，封煬一時傻眼，竟然沒有當即反駁。

黎念看著他的眼神，如同看待跳梁小丑，讓封煬的心徹底涼了。

僵持之際，人群中，不知是誰起了頭，喊了一句：“大家一起來吧。設備故障還是早點檢查比較好。”

好幾個男人都來幫忙。

這下，盛難卻，盛聿明就被幾個好心人一起半抬半扶地架進了房間。

黎念一一謝過后，關上門，慌忙去找設備的使用指南。

這東西在斷電況下，還能不能順利下來？

之前看拆卸過程，都需要按鍵自解除。

沒有電，是不是就鋼板了，還能順利拿下來嗎？

按道理，應該不能穿在人上充電吧？

腦子飛速旋轉著，黎念莫名有些后怕了。

本就是陌生的環境，和盛聿明剛剛還爭吵過，關系不冷不淡的時候，突然發生這種事。

算不得大事，可此時此刻，黎念心里的負疚達到了頂峰。

一開始，外骨骼復健就是黎念推薦盛聿明去的，萬一，萬一……

“念念，別著急。”盛聿明看像是沒頭蒼蠅一般撞，安道，“這不是什麼大事。”

“怎麼就不是大事了？我們在荒郊野外，萬一有個什麼事，我怎麼和家里人代？是我非要你去嘗試康復，是我非要來西南！就在剛才，我們差點在林子里遇到危險，真的只是運氣好而已。如果，我們不能一直運氣好呢？如果……”

黎念語無倫次，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只覺得自己總是好心辦壞事，總是拖累別人，總是需要等著別人來救……

咔噠，咔咔！

沒有電機輔佐，外骨骼設備的每一次牽，聲音都很機械原始。

“念念。”盛聿明輕聲說著，一邊緩慢地朝黎念走去，一邊慢慢出手想要牽住。

黎念歇斯底里的哭訴戛然而止，轉過，吃驚著看盛聿明的腳步。

一步，又一步。

緩慢，卻堅定。

盛聿明沒有電機輔佐，用他的帶了外骨骼設備行走，一步步走的很穩。

“你怎麼……什麼時候？”

黎念抬頭，淚珠倏地從眼眶落，表似哭似笑：“你什麼時候……為什麼不說啊！”

“我想要去接你，就那麼一小段距離，應該出不了什麼事。結果，走到一半，電機就不轉了。沒有信號，無法聯絡到你們。我也在原地站立了很久。最后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嘗試著走兩步，沒想到就功了。”

盛聿明漸漸走到黎念的邊，牽起的手，將人往懷里帶：

“可惜，我還是迷路了。最后，需要你來找我。封煬跟著你一出現，我就有些失控。接著，一件又一件的事，讓我沒有機會開口，就已經到現在了……”

盛聿明一手圈住黎念，一手輕輕替抹去淚水，哄道：“不哭了，好不好？”

“封煬是回來的路上，發現電機沒電，剛才故意逗你的嗎？”黎念鼻子泣，聲音哽咽。

盛聿明嗯了一聲，沒瞞：“他說我是騙子。明明好了，還用苦計騙你心疼。為了讓他閉，我答應可以買下他的作品。可他就是個瘋子，只想拆穿我，引你上鉤，讓你和我離婚。這樣，他就可以趁虛而了。”

“……”黎念啞然失笑，沒搭腔。

“我才是害者，他先推的我。”盛聿明替自己辯解了一句，“我本來就要和你坦白的，他起什麼哄！念念別信他。”

黎念從他懷里抬起頭，不想討論封煬，只關心他的：“會疼嗎？設備能拆下來嗎？”

盛聿明沒從黎念口中聽到封煬的名字，很是滿意，順著的話道：“嗯，幫我試試。”

兩人研究了好半天，終于有驚無險地將外骨骼設備拆了下來。

盛聿明的立刻就有些癱，支撐不住。

黎念眼疾手快，趕搬了個扶手椅，墊在他下。

盛聿明同樣沒有閑著，手將抱到自己上，抱才道歉：“對不起，在林子里時，我說錯話了。我沒有覺得只有我可以救你，你不能救我。我只是想保護你。”

“……”黎念低著頭，悶聲道，“我也想要保護你。”

的聲音很小，蒙在盛聿明的懷里。

兩人這般相擁的姿勢，在過去的兩年多里，幾乎是常態。

盛聿明在這個角度與黎念通，的一舉一代表什麼的心，總是一覽無余。

有時，他可以通過黎念的小作，猜到此時對自己的態度。

比如說，肆無忌憚地扭來扭去，本沒有把他的當回事，那黎念的心肯定是很好，多數況下還會勾著他的脖子，一口一個“小叔叔”。

再比如，不就覺得會壞他的，一抱上來，撐著扶手就要跑，眼睛看都沒看他一眼，多半是生悶氣，一開口肯定是“盛總”。

此時這種悶聲不吭的狀態，盛聿明最難猜，也不敢去猜。

盛聿明圈住黎念，雙手疊，正好能和十指相扣。

長久的沉默，讓他抓心撓肺，失而復得的喜悅還沒有品嘗完，不想要再次失去。

“黎念，是我害死了他們。”

盛聿明艱難地開口，沒有指名道姓，可黎念抬眸看向他時，已經知道他在說誰。

“如果，那天我沒有沖離開游，遇到風浪的時候，他們肯定還活著……”

“如果，那天你沒有在雪崩中救出我，我沒有機會出現在這里……”

兩人同時開口，說的卻是不一樣的話。

盛聿明的眼睛里閃過一詫異，他言又止。

黎念手捂住了他的，繼續說道：“我剛到盛家的時候，總是很想家人們。想到不行的時候，會跟著二姐一起抄寫心經，其實并沒有什麼用，心里還是會想他們。但放下筆的時候，邊多了一個二姐。

“是你把我帶回了盛家，給了我新的家人。

“長久的相中，模糊了很多發生的界限。等我發現自己的眼睛離不開你，心里只裝得下你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可是，盛聿明，我的小叔叔，知道我什麼時候最你嗎？”

盛聿明眼底有晶瑩閃過，目灼灼，看著他的念念。

“是想也沒想，撲倒你，想要保護你的那一刻。”黎念微微彎了彎角，“是不是以為，應該是你從直升機跳下來那一刻？”

盛聿明言又止，他太貪心了，希黎念找不到哪一刻最，因為每一刻都同樣的。

“愿意放棄生命去救你，都是因為。不管是我，還是大哥和二姐夫……”

黎念擁住盛聿明，親吻在他的邊：“別因為有人你而愧疚。”

“……念念，我也你，很很。”

盛聿明捧起黎念的臉，抖著回吻。

夜，屋外山風呼嘯。

黎念依偎在盛聿明的懷抱里，突然說道：“盛聿明，我不怕山林了。我在原始森林里，拍到了云豹！”

和其他人分過的喜悅，遠遠不夠。

黎念必須要盛聿明陪自己一起，重新再看一遍。

“你去拿相機過來，好不好？”親在盛聿明的臉頰上。

盛聿明側頭，重新討了一個香，才掀開被子下床。

雙腳穩穩落在地上，為他的盛太太取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