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包廂。

盛聿明到的時候，里頭已經很熱鬧。

季慕白從不缺席這種場合，早早就已經探清楚來龍去脈，坐等吃瓜。

人一進來，帶頭鼓掌。

“還得是咱們盛大總裁，做事雷厲風行，舉一反三！這才剛問過怎麼追，轉頭禮都是定制款，名字都刻上啦！”

“哈哈哈哈——”

盛聿明的椅徑直推到他前面，手往人腦門上彈了一下，掃過去一記眼刀：“就你話多。”

轉頭，他看向來送哈蘇的家伙，冷颼颼道：“我買的東西，你給他看什麼？”

“……沒給看！”男人摳了摳眉心，訕笑，“我就給他看了眼配套相機包的設計圖。他非得笑話我太慢，夸他給你定結婚戒指，直接沖到設計師家里，盯著人家熬夜做完。”

季慕白兩手一攤，看向盛聿明，心說，我沒說錯吧？

盛聿明低頭輕笑，又拍了拍季慕白的胳膊，贊同道：“是，你比他快多了。”

“就是嘛……”季慕白喝過酒，腦子轉得不快，周圍都笑作一團了，才后知后覺，“盛聿明，你罵我呢！”

“他是不是比你……慢？”盛聿明悠哉反駁。

季慕白點頭。

隨即，盛聿明也學著他攤手，抬了抬下：“那反過來，你是不是比他快？”

周圍又笑開了。

季慕白接連失敗，氣不打一來，也開始盛聿明的心窩子。

“聽說，你又去復健了？怎麼樣？是不是覺得椅和中式婚禮格格不，被小黎念嫌棄了吧？”

在場幾人，都是酒過三巡，約覺得季慕白放肆，但都笑得傻呵呵，沒人去勸。

盛聿明也不想和一群酒鬼多待，他都怕哈蘇在這包廂里放久了，染上酒，被黎念嫌棄。

他招呼侍應生小哥幫忙，將裝哈蘇和配件的箱子搬去停車場，自己以茶代酒，謝了幫忙的朋友。

到季慕白面前，想也沒想，又彈了下腦門，沒好氣道：“喝點。孤家寡人回去也沒人照顧。”

“盛聿明，你真是殺人誅心，比我家老頭還要狠啊。”季慕白倒一口冷氣，呼呼出聲，哭無淚的模樣。

盛聿明最多再給他一分鐘，掐著表問：“季總最近又怎麼呢？催你相親？”

“更狠！他說，對我結婚已經不抱希了。要不然，就學盛鑫，先給家里添個孫輩！他想的可好了，孩子生下來，就和你們盛家再聯姻。”

“……”盛聿明沉默了。

季家和盛家聯姻的事，總在提。

上一回，季時安和盛明胭的聯姻，整個東城都知道了，婚訊鋪天蓋地，還特意將婚禮選在游上。

那條游公司也是兩家人送給季時安和盛明胭的新婚禮。

可惜，天不遂人愿。婚沒有結，整條游也被管理公司托管，也不見為凈。

沒想到，季家還想著聯姻呢。

“唉！你趕追吧。到時，我和你結娃娃親。盛鑫太猛，一口氣生個雙胎胎，以后還得搶，打起來怎麼辦？”

季慕白被自己逗樂，嘿嘿直笑。

盛聿明笑了：“你我攀親，差輩分了。趕的，人家孩子都有了，你趁早結婚吧。”

說完，盛聿明和眾人作別，轉離開了。

季慕白無語地搖了搖頭，又想起什麼，追了出去。

“等下——”他拖長調子，將人留住，關心道，“復健還順利嗎？”

“……好的。”盛聿明不辯喜怒，冷靜回答。

季慕白的酒也像是清醒了不，嘆氣道：“別太自責，能站起來總是好的。既然嘗試了，就試試看。”

“嗯。”

盛聿明沒多解釋。

回家的路上，季慕白被酒熏得微紅的眼眶，還在眼前一再出現。

季慕白大概是知道自己抗拒。

不對……應該說，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并不積極復健。

要不然，當年黎念也不會省下生活費，直接拉他去驗課程。

要不要……

他躊躇著，手機翻來倒個，轉了好幾圈，才是下定不了決心。

秦教授醫者父母心，早就把心理醫生的聯系方式發給了他。

估計是怕他又嗆聲說有關系，索列了名單，任君選擇。

屏幕點開，逐一看去。

從頭到尾，看了好幾遍……

心思蠢蠢，手確實不聽使喚，指腹落在人家的名字上，止不住地抖，本沒有辦法添加好友。

他的在抗拒。

啪！

最終手機屏幕還是熄滅了。

腦袋往后一眼，睜眼看到車的星空頂，嘲弄地勾起了角。

假的，都是假的。

黎念要來抓拍他的康復過程，他卻讓鄭毅通風報信，打著時間差凹造型，手法拙劣，像是初出茅廬的頭小子。

虧得居然還會信。

以后知道，會怪他嗎？

等等吧。

起碼陪到攝影課程結束，把哈蘇作為禮送出去。

……

連續學習了一周，黎念的攝影課程迎來了周末休息。

但盛聿明的復健，是沒有休息時間的，每天都要報道。

一大清早，黎念就做好準備，要全程陪護。

興高采烈地準備小吃和飲料，還振振有辭：“之前幾天就應該準備的，疏忽了。要不然，怎麼會力不支呢？”

盛聿明沉著臉，對要陪自己去的決定，不是很滿意。

“我可以給鄭毅加班費，他是我的助理。”他討價還價。

黎念擰眉：“盛總，您就讓牛馬休息休息吧。鄭助理只是上不說，其實工作還是很辛苦的。”

“你很了解？”盛聿明聞言，聲調微微一變。

黎念聳了聳肩：“平常不知道，但這幾天我去康復中心拍照時，他都看起來又張又疲累。”

盛聿明深深看了黎念一眼，心知鄭毅是防著黎念去找秦教授吧。

的確是累的。

叮咚——

門口傳來鈴聲。

黎念跑去開門，甜甜地喊了一聲：“二……二姐，二姐來了！”

門前的盛明胭聽到這麼喊自己，莞爾一笑，裝作沒看見黎念微微發紅的耳。

“正好在附近。是準備要出去復健了嗎？我陪你們一起去吧。”

盛明胭也提著一小個野餐籃，聲細語道：“還備了一些點心。”

這下，黎念可算是找到同盟了。

立刻扭頭對盛聿明哼道：“你看，大家都準備了點心！”

“嗯，知道了。”

盛聿明不再推辭。

最終，三個人一起出門。

鄭助理不上班，黎念開了新車。

盛明胭陪盛聿明坐在后座，但朝黎念悄悄眨眨眼睛。

上回去老宅，新車就已經被看到的。

但坐上車，還是第一回。

既然是去做復健，關心進度也是必不可的。

盛明胭一上來就問負責醫生的況，說想要去拜訪。

盛聿明神不變，直接拒絕：“我的自己清楚，不要給醫生太大的力。再說，萬一醫生覺得我一輩子都站不起來……”

他頓了頓，看向窗外，沉聲道：“他告訴了你們，你們是不是又要糾結該不該告訴我？”

車子里陷沉默。

黎念開著車，視線時不時就掃到后座，幾度言又止。

盛明胭也注意到了，微微擰眉，偏頭看盛聿明。

人已經開始閉目養神。

到了醫院，康復師等在門口，直接陪同盛聿明做檢查。

黎念和盛明胭被攔下，說檢查需要回避。

看著盛聿明遠走的影，黎念甚至沒來得及打開相機包，神落寞，訕訕地坐在了等候區的沙發上。

盛明胭將手中旁的念珠收好，拍了拍黎念的肩膀，寬：“想什麼呢？沒拍到照片，郁悶呢？”

“不，不是。”黎念握了握相機的肩帶，抿了抿，輕呼一口氣，“我只是在想，會不會他的復健遇到了難題，他不想我們去問秦教授。”

“……”盛明胭眉眼一耷拉，也有察覺，但在黎念面前，習慣了當長輩，開口便是寬，“不會。聿明不會讓你白白抱有希。他不舍得。”

什麼……不舍得。

黎念臉蛋倏地發燙，尷尬垂眸：二姑姑，你怎麼……”

“哈哈哈！剛才還喊我二姐呢，這下就改口了？”盛明胭了紅的臉頰，笑出了聲。

黎念覺得臉蛋更燙了。

“是他非要我改的。”說完，又好像自己在說盛聿明的壞話，立刻補了一句，“的確也應該改，我之前疏忽了。”

“念念，不用張。我沒覺得不好。”

盛明胭怕小姑娘鉆牛角尖，問題在心里盤旋了好久，才問出口：“念念，我可以問嗎？你對聿明，是不是喜歡的？不是說以前對小叔叔那樣的喜歡，而是真的想要結婚，相伴一生的那種喜歡？”

“二姑姑……”黎念眼眶紅了，“我……這不是我能決定的。我們說好，會離婚的。”

被問到了心坎，但問的人不對，不敢回答。

四目相對。

盛明胭的心頓時就了，一把將黎念摟在懷里，輕輕拍著：“傻丫頭，哭什麼？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盛家對你是有些照顧，可你對盛家也是藉。別總覺得自己賣給盛家了，什麼都要以我們為先。沒必要的……”

“……”

黎念的眼角潤，咬著，才能忍住不讓淚水落下來。

良久。

盛明胭覺得黎念的心也該要平復了，還是決定把事說出來，也算是給小姑娘一點鼓勵。

“那次事故之后，聿明了傷，也變了不。很多事，他喜歡放在心里，任由發酵。他要是不喜歡你，即便把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能說利用結婚，來堵住叔叔們的。”

“你的意思是……”黎念眨了眨眼睛，不敢往深想。

盛明胭眨了眨眼睛，拿出手機，點開聊天記錄，顯示盛聿明上次的話：

“你看看，我給你送了個相機，他還酸溜溜氣不過呢。這款，我查過，可不好買。他準備買來送你的。”

“……他買哈蘇，是為了送給我的？”

黎念吃驚，還一直以為，這是盛聿明要送給舒怡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