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告拍攝被取消。

姜蕓了胎氣。

溫婉虹聽說后，親自帶著保姆去伺候照顧，本不讓人出院。

盛聿明看了意外發生時的監控，盛鑫百口莫辯，乖乖地回分公司自省去了。

黎念做了檢查，組織挫傷，沒有傷筋骨，休息幾天就好。

回家的路上，盛聿明一整個低氣，著臉，雙手疊，放在膝上，巋然不。

黎念不敢招惹。

出手救人是本能反應，當時從的角度看去，那大背景板只能看出是泡沫材質，砸到也不會疼。可從盛聿明看到的監控視頻里，泡沫板背后起支撐作用的幾個木架子和鋼筋條，全部都集中在黎念這邊。

監控畫面在背景板砸到黎念上時，戛然而止。

等恢復來電以后，能清楚地看到斷裂的木架子和鋼筋進了旁邊的道沙發里。

細思極恐。

但凡偏了一寸，后果不堪設想。

“是我沒有做好場地的檢查工作。”黎念心虛，安全詞都用上了，“小叔叔，這次只是意外，下次我注意。”

盛聿明看都沒看，語氣涼薄，凍人骨頭。

他冷嗤：“是不是還要公司發個見義勇為的獎狀，寫上你黎念的尊姓大名，掛墻上，人瞻仰？”

黎念眼里倏地蒙上一層霧氣，咬忍住鼻尖的酸：“是我莽撞了。”

“停車，下去！”

盛聿明話一說完，鄭毅就熄火下車。

黎念默默咬，轉頭也去開車門。

手剛搭上門把手，人就被一把拖拽過去，掐住腰的手，恨不得要箍進里。

“啊——”

忍不住驚呼！

“疼！”

開口喊疼，曾經是向盛聿明求饒的極限。以往的效果，和喊小叔叔一樣，立竿見影。

但今天男人氣太大了。

這兩招都沒有用。

盛聿明的眼眸因憤怒而變得猩紅，他一手箍住黎念的腰，一手扣住人的后腦勺，用力克制著手里的勁道，卻控制不住口而出的質問：

“飛撲過去救人，一秒鐘都不敢耽誤！你還莽撞？哪里莽撞了？我看你姿矯健，全攝影棚里最厲害的就是你了。”

“我沒有！”

“你哭什麼？在我面前，一哭二鬧，又又逃，換到別的盛家人面前，你就舍取義，連命都可以豁出去了，是吧！”

盛聿明的臉上，突然扯了一抹笑，笑得很淺，停留在角，更像是自嘲。

眼里不見半分的笑意。

黎念試著掙扎，別開腦袋，不敢再看他鷙駭人的眼神，心里一陣陣的后怕。

不知道盛聿明又要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但明白，任何一個字，自己都不想聽！

今天的事，是自己欠考慮。可好歹也救了人，還因此了傷。

季慕白都知道寬兩句，讓好好養傷。

盛聿明只有憤怒和指責，就好像才是這次事故的始作俑者，是破壞了片場，差點害了姜蕓，害了盛家未出生的繼承人。

是真的痛的呀！

被砸也是事實，也沒有裝腔作勢。

就算一開始逞強了，后來醫生給檢查傷口的時候，不還是乖乖地說了疼，老老實實開了藥嗎？怎麼就連命都可以豁出去了？

什麼在他面前一哭二鬧？！

黎念有什麼資格，敢在盛家掌舵人的面前，一哭二鬧！

就算哭了，鬧了，有用嗎？

又不是沒哭過，沒鬧過……還不是，要嫁給盛鑫嗎？還不是沒有等盛聿明的一句解圍嗎？

明明只要他說一句兩人不合適，就可以說服盛爺爺取消和盛鑫的婚約，卻從來沒有替自己開口過。

要不是有姜蕓的出現，要不是盛鑫把持不住自己……

黎念滿腔的委屈也被醞釀了怒意，又化作奪眶而出的淚水，整個人徹底崩潰了。

不管不顧地要推開盛聿明，翻過，重新去夠車門把手，嚷嚷道：“讓我下車。是我錯了，不該招惹你，行了吧！”

顯然是不行的。

和盛聿明之間的易，他不說結束，沒人能先畫上休止符。

黎念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嚷了多久。

只知道車子在停下來時，車門上了鎖，再怎麼搖晃，都不可能打開。

鄭毅或許就在車邊等著，就算自己僥幸逃，還會被他抓回來的。

盛聿明的這個助理，對老板是絕對忠誠，說一不二。

和曾經的一樣，滿心滿眼都是盛聿明。

哦，不！

鄭毅沒有自己貪心，他圖的只是盛聿明的錢。工作表現好，時不時還會漲薪。

而圖盛聿明的心，努力了那麼久，依舊收效甚微。

忘不了領證前一晚，他說的“各取所需，而已。”

易……

盛聿明和之間，只剩下易了。

突然，醍醐灌頂。

是啊，好不容易達易的合作方，不小心被背景板砸壞了，以后的戲還怎麼演？

他擔心的只是易。

黎念更難了。

索，放棄了掙扎，聽之任之。

虧得盛聿明眼疾手快，一直保持著半摟著人的狀態，才能在眼睛一閉，虛弱地摔下車座椅時，第一時間將人抱起。

全然忘記，兩條是廢的。

劇烈的爭吵和生氣，消耗了他不的力。

將黎念撈回座椅的同時，自己卻差點爬不回去，雙膝半跪，局促又狼狽。

車子劇烈晃了好幾下。

守在外頭的鄭毅，眼觀鼻鼻觀心，往后退了好幾步，默默吃瓜。

——沒看出來，盛總還是個大圣呢！

噗嗤！

他又沒憋住笑。

轉捂住，仰天空，盤算著自己究竟多久沒有休假了？是不是力太大了，才這麼不要命地關心老板的八卦，總忍不住笑呢。

沒一會，他又收到盛聿明的消息。

【回來，開車。】

這麼快？

鄭毅默默同了盛聿明兩秒，輕嘆一聲，回去開車。

……

黎念發燒了。

更像是，對攝影棚意外遲到的反應，無聲的后怕。

渾都燙極了。

只有手臂傷的地方一陣陣發涼，那塊皮像是已經麻了，木了，死了。

眼前是一片漆黑，手不見五指，腳下也是虛虛浮浮，如同踩在萬斤棉花之上。

耳朵又像是打開的。

能聽到盛聿明低沉的聲線，他罵自己好心當驢肝肺，長脾氣，沒長良心。

話說的一點都不好聽。

不喜歡，更加認定是一場夢。

尤其是，聲音忽遠忽近，像是逗貓一般，勾著的魂。

隨后聽見清晰無比的一聲呼喚，他喊了“舒怡”。

幾乎當頭棒喝，淋了一盆冷水，打個哆嗦，熱浪退了，人也變得清明了。

他在喊舒怡的名字，提到哈蘇的一款貴價相機，富有磁的聲調，沉片刻，問出：“為什麼喜歡這款？”

四周一片寂靜。

咚咚！咚咚！

黎念能夠清楚地數出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在給盛聿明和舒怡的對話做伴奏。

即便如此，居然還在心底期盼著男人能多說幾句話，好讓自己更容易辨別他是不是還在生氣？

簡直卑微到了極點。

明明是自己委屈，自己憤怒才對！

果然，道理嘛，是個人都懂。但放到自己上時，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了！

“……那就這個吧。嗯，不貴，可以接。”盛聿明的回答，聲調愉悅。

但沒有聽到舒怡的回答。

是在打電話嗎？

是在商量送什麼禮嗎？

為什麼要在的夢里，商量送給舒怡的禮？

好討厭。

惱人的熱浪，又卷土重來。

黎念再度卷了深睡。

臺上的盛聿明掛掉電話，又點開另一個頭像，將相機型號發了出去。

盛聿明：【哈蘇H6D-400C MS。全套設備，越快越好。】

對方很快回復。

【以前不都買拍立得嗎？哈蘇這款可燒錢呢！】

盛聿明：【嗯，以前買著玩，哄孩子。】

【現在呢？】

盛聿明：【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