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料是無意識買的，再回排練室時，另外幾人也剛回來，劈頭蓋臉問他：“去哪兒了你”

他不想說話，自己開口：“了，去吃了碗面。”

“還以為你發什麼瘋呢……”

他聽不進去，繼續排練的效果極差，幾人最終郁郁散場。

回家前繞路去了附近的影碟店，到家后初中生沈西桐帶著數學卷子纏過來，他沒心思教，將房門一閉，任由怎麼敲門也不應。

連續幾天，他將《海上鋼琴師》反反復復看了十幾遍，每每悉的鋼琴旋律響起，電影畫面隨即消失得干干凈凈，出現在面前的是那天的琴房，坐在琴凳上的人似乎備讓人安心的魔力，纖細的手臂微微晃，還有那張略驚嚇的臉，明明只看了短暫的一眼，細節卻仍然那麼真切。

他又去了很多次琴房，只要一有空就往那邊跑，但再也沒有見到那道影。

經過其他班級時他會本能地掃過幾眼，甚至抱著希跑去其他教學樓，一間一間看過去，期待屢屢落空之后，期末考試如期而至，兩天過后，整個校園便徹底陷沉寂。

在讀大學的斯瑞哥放假回來，小路攛掇著大家一起去法國，跟他去他家的葡萄園捉蟲，沈西桐收拾出兩個行李箱，連他的貝斯也積極地幫忙裝好，司機在柴碧雯的囑咐下等在家門外，下一刻就要出發，他坐在沙發上卻怎麼也不愿起來，沈西桐的哭聲從外頭傳來，然后在一陣引擎聲中漸漸消失。

沈西桐那輛尾山地是隔天從屋里推出來的，他仔細了灰，調整好座椅。白天騎著往外跑，去學校，去琴房，穿過淮清的大街小巷，再原樣騎回來。

鋼琴也被他拭過，琴譜上《Playing Love》那頁幾乎要被他翻爛，下班回來的柴碧雯偶爾看著他，大概認定他是個傻子，從波爾多回來的沈西桐起初會來打岔，后來捂著耳朵求他好歹換一首。

他試過彈別的，隔會兒反應過來，卻已經無知無覺彈了回去。

煩躁，無措，消沉，以及說不上來的復雜緒，充斥了那一年的整個暑假。

他自己花很多時間在院子的泳池里游泳，偶爾不再騎著山地車出去，徒步跑過路邊一排排高大拔的銀杏樹。

晚上熄燈后又爬起來，一遍又一遍在紙上臨摹那道側影，又一遍遍在右下角寫下固定的時間。

2009年6月3日，沈西淮在琴房遇見了一個讓他念念不忘的孩。

一直到九月份開學之前，他都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

第78章

兩個月的時間，足夠讓一個青春期的高中生發生眼可見的變化。

肩膀變得寬闊，臂腕愈發有力量，只是隨意的舒展作，實的上便出現靈而深刻的線條。個頭不經意往上躥，本就局促的校服認命地短了一截，繃起的腳踝暴無，仿佛能看見皮下沸騰的。

然而人是隨的，潦草的，灰淡的。

一切又變得無聊起來，和原來的日子別無二致。

以往習慣踩點的人破天荒早到了一回，校道上寥寥幾道陌生的影，空曠得有些過分。

班群里早早公布了分班名單，原來的實驗班統共五十人，除卻一人轉去文科，另一人被出班級，兩個空位被補齊，其他完完全全保持原樣。

沈西淮大步拐進教學樓，一步邁過兩級臺階，直奔原來的班級。

書包掛在肩上，隨著迅疾的步伐一下一下打在背上。

實驗班靠著樓道，他一個轉彎往前幾步，輕車路地要往教室后門進去。

然而門還鎖著，他抬腳往前，視野里不經意出現一道影，他視線在搖晃中一定，心臟霎時狠狠了一下。

被重新刷過的白墻面之前，一校服的人微微仰頭，正查看張在上頭的學生名單。

他呼吸止住，腳步慢下來，起初以為是幻覺，隨著距離短，在腦海中浮現過無數次的影漸漸與眼前那道重合。

是無比纖細的，背脊立得極其筆直，黑的頭發和記憶中一樣高高束起，似乎長了一些，以致于發尾越過肩膀，落在后的黑書包上。

他始終不敢呼吸，徑直從后經過，然后在轉進門之際停住回頭，視線繼而準落定，與對面的人相撞。

剎那間，一切由模糊變得異常。

視野里是一張蘇展大氣的臉，眉眼干凈得超乎尋常，鼻子高而秀氣，影落下來，沿著五線條順暢地轉折。

短暫的這幾秒鐘像是狂熱的浪鋪展而去，在熾亮的日當中被無限地拉長。

四周是靜的，卻無聲地囂起來。像是兵荒馬，海水群飛，一切事呼嘯而過，腦袋里有野草在瘋長，荒野化作綠洲，猛烈的風打過繁茂的枝葉，發出獵獵聲響。

鼓噪之下只有一個念頭，他竟然再一次見到了。

即便呼吸錯，表面仍然波瀾不驚。

他聽見自己淡淡開口：“早，是轉來的新同學”

他心臟狂跳，本能地不愿意聽到任何否認的答案，不，就算否認也沒關系，他還可以問在哪個班。

然而對面的人點了下頭，“嗯。”

他心跳再次加速，手指甚至在發麻，他竭力穩住緒，往空無一人的教室里示意，“不進來嗎我給你找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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