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池西笑而不語。

“對了老顧，你跟那姑娘到底怎麼了？究竟到手沒啊？我怎麼前陣子聽小晨子說那姑娘跟張逸白相親還被你給拽走了？”老楚問。

顧池西微微皺眉，張逸白這小子活膩了，居然八卦到他頭上了。

老沈笑道：“據說是分了，不知道還有沒有希。”

一直老僧定狀的胖子老秦，聽到這一句微瞇著的眼睛睜開了，看向顧池西，恰好與顧池西對視了一眼。

顧池西無奈笑笑，“嗯，沒希了。”

老楚和老沈對一眼，不約而同的大笑起來。

“想不到那姑娘真是條漢子，居然讓你都沒轍了？”老楚拍手笑道。

“不至于吧，老顧你也有吃癟的時候？”老沈也笑了。

老秦終于開口道：“老顧，分了就對了，你倆就不該在一起。”

一句話說完，其他三人都齊齊看向老秦，顧池西問：“怎麼說？”

“對啊，你上次看了人家姑娘的手相，到底看出什麼來了？”老沈禿禿的后腦勺問。

老秦喝了一口茶，又拿了扇子搖了兩下，方才慢悠悠的開口道：“這姑娘的命數乃闊水浮萍之相，即便能得片刻安寧于靜水之上，卻終將飄過你這片西池塘。”

見顧池西沉默不語，老沈若有所思的問道：“你的意思是，老顧注定抓不住這姑娘，始終得飄走？”

老秦微微嘆氣，“闊水浮萍乃遭難之數，若一直停在原地倒也能得半生，可一旦水波興，將終世不得安寧。浮萍本就無，老顧，你還是放過這姑娘，不要驚了罷。”

顧池西眸變深，與老秦對視，卻不語。

老沈與老楚又對視一眼，彼此心照不宣的開始打圓場，“老秦你就邪乎吧，就看一眼人家姑娘的小手能說這麼多有的沒的，越來越能扯了。”

老楚也急忙道：“一個小姑娘而已，哪來的那麼多說頭，老顧又不缺人，趕明兒我再給你介紹幾個好的。”

顧池西笑笑，“老秦看相一向準。”

老秦瞇著眼，“過獎。”

顧池西笑著問：“那是不是我離遠遠的，就能過的一世安穩，無憂無慮了？”

老秦握著茶杯的手微，“怕只怕，為時已晚。”

顧池西不聲的站起，隨手將自己桌前的籌碼一攤，“今兒到這吧，我有點累了，先回去了。”說完便徑自走出了房間。

老沈嘆口氣，指著老秦道：“你這張，就沒句好話！人家老顧就看上個姑娘嘛，有什麼大不了的，神神叨叨的說那麼一堆干嘛？”

老秦攤手，小眼睛瞇一條：“你們問我的。”

老楚看看桌上的籌碼，樂了：“看來老顧是真生氣了，連贏的錢都不拿了。”說著就把那堆籌碼往自己桌前撥，卻被老沈打了一下。

“出息！”

老楚笑笑：“我看老顧這次是了真格的了，老沈你要不去幫他一把？我看他怎麼好像自暴自棄了似的？”

老沈嘆口氣：“這個不好幫啊，老秦都說了那姑娘是闊水浮萍，我萬一再去攪合一下，徹底給攪散了可怎麼辦？”

顧池西一路開車回到江楓苑，心都不怎麼好。確切的說是最近一段時間心都不好，但是剛剛被老秦的幾句話一說，就徹底降到了冰點。

如果是別人說的，他也不會那麼生氣。偏偏是老秦。

老秦看相一向準。

這是他們這群人里幾乎公認的事，自從那一次他認了顧池西家的拉布拉多做了弟弟給自己保住了一條命之后，老秦在他們的圈子里就是個半仙的存在。

闊水浮萍。

顧池西看向落地窗外的滔滔江水，好好的一個姑娘，初生的一樣溫暖活潑，怎麼就了個闊水浮萍的命？

夜已濃，奔騰不息的江水泛著粼粼波。顧池西嘆口氣，從口袋里拿出一支煙點了，吸了兩口又滅掉。轉去上口袋拿出了手機，打開相冊，一張張的翻看，小家伙的笑臉映在里，金燦燦的。

他一直這個笑容，轉眼已經好多年。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瘦瘦小小的孩，梳著一條馬尾辮，穿著一件特別大的白T恤，寬寬的袖筒挽起，白白凈凈的臉上一雙大眼睛神采飛揚。

走過來，出一個天使般的笑容，“叔叔，我是紅十字會的志愿者，我們在為地震災區募集鮮，請問您是什麼型？要不要來給災區人民貢獻一份心？”

那時的他正在一個最焦灼的時刻，汶川地震之后政府明令要求徹底清查把關各地的建筑質量問題，可偏偏那個節骨眼上他手下的一個新區的樓盤發生事故，傷了幾個工人，結果包工頭帶頭鬧事不說，還煽買房的戶主要求退房賠款，同時上頭也派了專案小組來調查況。一時間萬箭齊發，他了眾矢之的。

就在與承包商開會的前一天，他獨自一人開車來了工地現場，把車停在馬路對面，還沒走過去，就上了這個笑容溫暖的小孩，勸他獻。

他對著那個笑容怔了一下，好半天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小姑娘與他對視了一會兒，又笑道：“叔叔沒關系的，您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我們這是鼓勵大家義務獻，也沒有強迫您的意思。”

“啊……”對著這樣一個純凈的小孩，他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小姑娘笑笑，便道：“今天天氣不錯，叔叔您也要有個好心！”然后便轉。

他卻忍不住開口道：“等一下。”

轉，水盈盈的大眼睛滿是期待。

“要不，明天吧，明天我再過來獻。”他只是不忍心拒絕這個心地麗的孩子。

的小臉立刻展開一個大大的笑容，“好啊，明天也行！”說著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塊糖，明的糖紙包著的，櫻桃紅的小糖球，塞到他手上，“叔叔我看您好像心不大好，送你一塊糖，吃了心就好了！”

他拿著那塊糖，哭笑不得。

“叔叔，明天還在這，不見不散！”說。

他握著那塊糖，笑著點頭，不見不散。

顧池西對著手機屏幕出神，好久才發現老秦不知道什麼時候睡醒了，正用兩條著他，拼命搖著尾。他笑笑，放下手機，使勁兒了老秦的腦袋。自言自語道：“老秦，難道你也想珊珊了？”

有些時候，一面之緣，就是可以這樣刻骨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