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未散,宮門未開,但眾臣早已經等候宮門。
陳平侯看了一眼,吊著胳膊的兒子,實在是沒眼看。
若不是今日早朝上,還用得著他那張毒懟人,真想給鎖在府里,不讓他出來丟人現眼。
沒過多久,二皇子府的馬車緩緩停下,蕭淮州踩著矮凳從車上走下。
眾臣紛紛行禮問安,唯有陳靖之站著不。
蕭淮州走到陳靖之面前,瞥了一眼他掛在脖子上的胳膊,眼里盡是幸災樂禍。
“靖之表弟這胳膊,莫不是被哪個人斷的?”
周圍幾不可察地傳來低笑聲。
誰人不知靖嘉小侯爺,是風月樓的常客,被人斷也不是沒有可能。
陳靖之幾乎一夜未睡,正憋了滿肚子的火氣無可撒。
既然二皇子蹦跶地上來送枕頭,他不禮尚往來,豈不是顯著大長公主府很沒有禮貌。
在蕭淮州看見陳靖之惻惻一笑,再想堵住他的,已經為時已晚。
“二表哥說的對,好歹弟弟的胳膊斷了只能是人的。
若是哪天二表哥的胳膊要是斷了,那大家就猜不準了!”
琉璃盞下,眾人面各異,但大多都抿著,低下頭去,肩膀一抖一抖的。
“陳靖之你找死!”,蕭淮州咬牙瞪他。
陳靖之挑了挑眉,“有能耐你就現在弄死我,現在你弄不死我,待會當著皇帝舅舅的面小爺噴不死你!”
眾臣的肩膀抖的幅度更大了。
陳平侯低垂著眉眼,雖然這混小子沒個正行,但瞧著二皇子吃癟還解氣的。
也不知這二皇子怎麼想的。
每次都說不過這混小子,但每次都不長記,純屬給自己找氣。
鐘聲敲響,宮門緩緩打開,蕭淮州沉著臉一甩袖子率先走了進去。
太和殿。
眾臣在各自的位置站好后,太子蕭淮旭才進了大殿。
幽深的目從陳靖之的胳膊上掃過,又冷睇向蕭淮州臉部的,最后落在正大明的牌匾上。
隨著林海的通報,昭寧帝著明黃的龍袍走進大殿,在三呼萬歲聲中拾階而上,轉端坐在龍椅上,滿目威嚴。
只是在瞧見陳靖之的胳膊時,角兒忍不住了。
這混小子又干了什麼缺德事兒,遭了報應?
先是按照流程過了一遍政務后,林海照例喊道,“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陳平侯斂了眸,上前一步,“啟稟皇上微臣有事啟奏。”
“準!”
“臣前幾日在坊間聽到了一些關于國公府二房的一些傳聞,實在有辱國公府門楣。”
蕭淮州一臉懵怔地看著陳平侯,他這個姑父莫不是吃錯了藥了,連他都不敢參國公府,他這又是唱的哪出戲?
但無論是哪一出,他都愿意聽,角兒不自覺地翹起,只要是給太子添堵,他就解氣。
只是沒多大一會,他就笑不下去了,這哪里是參國公府?
只聽陳平侯又道:
“二房之所以敢這般囂張,皆是因為國公父子都鎮守在函谷關。
百年忠義門楣不可辱沒,臣以為可以將國公父子二人調回一人在京中任職,主持府大局。”
這回不用蕭淮州示意,史們呼啦啦站出一列,齊聲反對。
史大夫秦恒率先開口,“皇上陳平侯的建議不可取,朝堂安穩將不歸京,祖制不可違。”
其余的史臺員,還有二皇子一派,紛紛跟著跪諫。
蕭淮旭神淡淡地回頭掃了一眼,很快又將目收回,看了一眼上首站在皇帝旁的林海。
林海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眼珠子不停地在大殿掃來掃去,默默記下跪著的員名單。
昭寧帝看了一眼,面不怎麼好的二皇子蕭淮州,“你怎麼說?”
“兒臣以為祖宗規矩和禮法不可廢,一旦開了先例,則會如泛濫的洪水其害無窮。
何況若是讓氏父子一人歸京,氏兵權不,豈不是會讓以前了兵權的將領寒心?”
突然安靜的大殿上傳來一聲嗤笑。
眾人目齊刷刷落在吊著胳膊的陳靖之上。
他撇撇,看向二皇子,“二皇子的第二句話才說到了點子上,至于祖宗規矩最看重的一條,二皇子便最先沒有守住,還何談規矩所言。”
眾人瞄了一眼,昭寧帝不太好的臉,霎時間大殿呼啦啦全都跪了下去。
大長公主府的這個混球,今日是沒帶腦子嗎?
二皇子千錯萬錯,終究是龍子龍孫,豈能在當著人家老子面,揭那見不得的嗜好。
二皇子已經眸赤紅,在他失控的前一刻,魏國公拽了拽他的袍擺,人也隨之跪了下去。
陳靖之看了一眼眾大臣,又滿臉無辜地看向昭寧帝:
“皇上臣只是說二皇子平日里時常在背后挑剔太子,以下犯上有違祖制,大家想什麼呢?”
眾人:“……???”
昭寧帝雖然覺得丟人,但角兒的幅度更大了。
兩派系的大臣又喋喋不休爭論了好一會,也沒爭論出個結果。
蕭淮旭不著痕跡地勾了勾角兒,轉過看向眾臣,目幽深:
“我泱泱大夏,靠的是歷代先皇的不斷革新與努力,才有今日之盛景繁榮。
若不未雨綢繆,固步自封,偏安一隅,遲早會山河崩國土裂。
孤以為用人就當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用便應用在最合適的位置上。”
他頓了頓目盯著秦恒,聲音裹著寒意:
“就像秦史更適合在這太和殿上,行彈劾之職。
但若失察失責本應貶謫,孤讓你去前線領兵打仗你可愿?”
史臺的員一個個抖若篩糠,太子這是拿賑災款案他們失責來敲打他們,他們若是再敢多言,就給他們丟到前線去填坑。
蕭淮旭將目從史臺的員上收回,又掃過曾經有過兵權的舊部,尤其是魏國公的上,嗓音更冷上幾分:
“大長公主與陳平侯戰功赫赫,當初也是掌我大夏千軍萬馬,卻能出于公心提出摒除舊制,爾等為何不能?”
“對此事有異議的今日便給孤站出來,當著皇上的面,同孤說道說道。
你們誰若是能讓孤信服,孤就第一個反對陳平侯的提議。”
眾臣此刻也已經紛紛看明白了,這哪里是陳平侯提議,分明是太子的意見。
他們就是腦子噴了糞,也不敢在太子怒的時候,與他說道說道。
尤其是皇帝看向太子時,滿臉激贊,哪里還有他們置喙的余地。
早朝散后,兵部尚書、陳平侯跟在蕭淮旭的后,去東宮議事。
陳靖之三步化作兩步,追上兵部尚書,跟進了太子書房,一臉幽怨:
“陸大人,我胳膊斷了,令千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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