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黑眼圈”三個字，凌陌昆的怒氣消了一半。

喬曉晗說話用力過猛，一陣眩暈襲來，兩眼一黑，痛苦地皺著眉頭，雙目閉。

“頭又暈了？”凌陌昆有些后悔剛才沒有控制住自己的脾氣。

喬曉晗抿著不說話，緩了緩，才小聲嘟囔著說：“我都傷這樣了，你還對我這麼兇，不愧是你，心這麼狠……你沒有心。”

鼻音有點重，許是先前哭得狠了，眼睛也是紅腫的。

喬曉晗說他心狠？沒有心？

他心狠嗎？凌陌昆陷了沉思。

或許，站在喬曉晗的視角，他是心狠的吧！當年頭也不回地狠心離開，完全不顧的哭鬧和阻攔。

但他不是沒有心，他當年離開的時候心也很痛，比痛得多。

“曉晗……對不起。”更多的話，凌陌昆說不出口。因為他突然意識到，他真的很介意林牧嶼的存在，這種介意讓他失去了理智。

他現在越來越貪心了，對喬曉晗不只有關和心疼，還多了幾分占有。

他可能沒辦法再繼續說服自己，回國是為了修復兄妹關系，他確定他想要的更多，他不想再自欺欺人了，他想要得到。

喬曉晗鼻子直發酸，倔強地把頭扭向一旁，看著窗外，不說話。

凌陌昆又向道歉了，不同的是，這一次他沒有喝酒。

“怎麼把門關上了？我們可以進來嗎？醫生到了。”裘英杰在臥室門外一邊敲門一邊說。

凌陌昆三步并作兩步走到臥室門口，把門打開，“請進。”

醫生跟在裘英杰后，是個四十歲出頭的短發人，戴著黑框眼鏡，穿白大褂，手里提著個診療箱。

裘英杰一進門，就敏銳地覺察到房間的氛圍不太對，“你們在說什麼悄悄話，為什麼氣有點低？”

凌陌昆：“是你的錯覺。”

喬曉晗：“因為在吵架。”

凌陌昆與喬曉晗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后轉頭對醫生說：“醫生，爬山的時候摔了一跤，右腳有扭傷，上有傷，一直頭暈，麻煩你幫仔細檢查一下。”

“好，我先檢查一下，兩位請回避。”

凌陌昆和裘英杰很自覺地走到臥室門外，把門關上，站在門口等候。

裘英杰看了一眼靠墻站著的凌陌昆，“你那麼心疼，為什麼還要跟吵架啊？”

他們相識多年，一直覺得凌陌昆高冷、仗義、緒穩定，但今天他很不對勁。

“沒吵架。”凌陌昆語氣淡淡的。

“你妹眼圈都紅了，你還不承認。”

“我不是故意的。”凌陌昆了眉心，看上去有些累。“早飯有什麼？”

“蛋三明治、牛和水果。”

“沒有粥嗎？得喝粥。”凌陌昆看著裘英杰。

裘英杰揚了揚眉，“懂了，我這就去安排。”

“不要煎蛋，要水蒸蛋，隔水蒸的那種。”

“知道了。”裘英杰剛要轉離開，又轉過頭對他說，“對孩子要溫一點，別拿你帶團隊的那套來對付妹妹。”

凌陌昆：“……”

過了好一會兒，臥室門打開，醫生從里面走出來。

凌陌昆立刻直起站好，“醫生，怎麼樣？傷得嚴重嗎？”

“腳踝需要拍片，做進一步確診，這里條件有限，先做冰敷理。頭部的撞傷，要警惕，建議盡快去醫院拍個片子，絕不能大意。

有服保護，上大部分傷不算嚴重，但是傷比較多，左膝蓋和右手肘的傷口有點深，所以稍微一就會很疼，已經消毒做了包扎，注意不要讓傷口沾到水，按時換藥，清淡飲食，保持好心，多休息。”

醫生一口氣代了很多，凌陌昆聽得很認真。

“那現在可以吃東西嗎？”

“可以，要清淡好消化的。”

凌陌昆剛送走醫生，裘英杰帶著早餐一起回來了。

“你要的粥和水蒸蛋來了。”

凌陌昆接過早餐，把粥、水蒸蛋和水果放在托盤上，端著進了臥室。

“先吃早餐，等下送你去醫院。”

喬曉晗忍著痛，咬著牙皺著眉，一點點坐起來，手想接過飯碗。

凌陌昆沒有把碗遞給，而是把勺子喂到邊，“張，我喂你。”喬曉晗一愣，乖乖張開。

這場景，似曾相識，幾年前，凌陌昆也這樣喂過。

那時的喬曉晗還在讀初中，恰逢寒假，貪吃了冷飲，導致痛經，母親出差不在家。喬曉晗難得不行，一個人躲在被窩里，到了晚飯時間也不出來。

凌陌昆在餐桌邊，左等右等不見人，便去喬曉晗的房間找。見滿頭是汗，發白地躺在被窩里，以為生病了，要帶去醫院。

喬曉晗在被子里堅決不肯配合，僵持不下，只得告以實。凌陌昆面很鎮定，耳朵卻通紅，一聲不吭地去拿了幾個暖寶寶，讓在小腹和后腰，然后又去廚房煮了紅糖姜水。

煮好以后，就像現在這樣，端到床前，一勺一勺地喂給喝。

喬曉晗很討厭姜的味道，但凌陌昆非常篤定地說，喝了肚子就會不疼，就強忍著喝了大半碗，果然肚子舒服很多。

事后喬曉晗很好奇，問凌陌昆為什麼會懂這麼多孩子的事。

凌陌昆答曰“常識”。

于是，喬曉晗覺得，凌陌昆總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常識，就比如此刻正喂給吃的水蒸蛋，清淡可口，還不用怎麼嚼。他是怎麼想到的呢？

裘英杰一手拿著三明治，一手拿著牛，站在臥室門口，邊吃邊圍觀，“妹妹，你哥對你可真好啊！我也想有個哥……”

凌陌昆白了他一眼，說：“你快點吃，吃完了去找輛寬敞點的商務車，得盡快去醫院。”

“我已經安排好了，吃完飯就能出發。”

一想到等下就要坐車，喬曉晗就覺得頭很暈，忍著難勉強又吃了兩口，就再也吃不下去了。水蒸蛋和粥還剩下一多半，凌陌昆二話沒說，直接把的剩飯吃了個底朝天。

看得一旁的裘英杰目瞪口呆，“老凌，你不是有潔癖嗎？”

凌陌昆把空碗放在餐盤上，遞給裘英杰，“別廢話了，趕時間。”

不多時，喬曉晗被凌陌昆抱著上了商務車，有專職司機開車，凌陌昆陪坐在后排。裘英杰開著凌陌昆的奔馳大G先一步出發，去喬曉晗住的賓館拿行李辦退房，約好了在市中心醫院匯合。

路上，喬曉晗始終閉著眼睛，蹙著眉，一陣陣犯惡心，渾直冒冷汗。

凌陌昆看出的不適，默默地出手臂，讓枕著自己的肩膀，雙臂環抱著，盡可能地減顛簸。

“睡一會兒吧！”喬曉晗的耳邊傳來凌陌昆低沉而富有磁的聲音。

這聲音仿佛有一魔力，讓喬曉晗渾都松弛下來。

“好。”喬曉晗也不矯，坦然地枕著凌陌昆做靠墊，嗅著他上淡淡的混合木質的香，困意漸漸襲來，不知不覺間，喬曉晗真的睡著了。

凌陌昆聽著懷里的人呼吸聲逐漸平穩、緩慢，知道這是睡著了。可睡著的卻仍然皺著眉，不知太疼了還是暈得難，看得凌陌昆很是心疼。

他悄悄地低下頭，吻在了皺著的眉心上。

然而，另一邊，直到裘英杰幫喬曉晗退了房，林牧嶼都沒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