煬勉強收了旖旎思，放下碗勺起，拉開房門。

門外，吳量并非孤一人。

一個中年將士渾是傷，奄奄一息，全靠吳量全力支撐著他，才得以勉強站立。

煬想也不想，蹙眉喝令：“來人！去請辛大夫！”

“不……不必了，將軍。”

將士了口氣，努力抬起頭，“折桂令……襲擊了我們……兄弟們全死了，只有我……”

隨著作，他腰腹傷口又撕扯開，涌出更多鮮。

煬打斷他：“有什麼話晚些再說，你先留著力氣。”

將士搖頭：“我……活不了，辛大夫……來不及。”

“誰說你活不了。”

煬后響起聲。

煬側目，卿令儀肩上披了昨日新買的青緞披風，彎腰低頭，從他扶門的手臂下鉆了出去。

示意吳量：“你將他平放在地上。”

吳量照辦。

蹲下，撕開將士的裳。

出的部位在腹部，很明顯的刀傷，這一路奔回將軍府，又加重了傷勢，此刻流不止。

眉頭都沒皺一下，右手強力按住了傷口。

“夫、夫人……”將士想要阻止。

“不要說話。”卿令儀音質清泠如玉石撞擊，卻格外堅定。

將士不自覺地收了聲。

而卿令儀展開左手，騰出掌心的一只玉瓶。

吳量還在發愣。

煬已上前一步，在旁蹲下，接過玉瓶。

“小心灑在傷口上，這個能止。”卿令儀道。

“好。”

煬照辦。

待辛大夫急匆匆提著藥箱趕到，將士的傷口已不怎麼出，在邊緣可以看見殘存的青白末。

他蹲下查看，愣了一愣：“這……這藥是從何而來？”

“是我的。”卿令儀接話。

“三夫人？”辛大夫滿目驚訝。

可事態急，不便多問，必須得開始合將士腹部的傷口了。

卿令儀在旁協助，二人配合極為得當。

結束了，卿令儀舒出一口氣。

這條命保住了。

將士全程都清醒著，最后，他一眨不眨地瞅著卿令儀。

“怎麼了？”卿令儀問。

將士指了一下自己，表像在說“現在我可不可以說話”。

卿令儀笑道：“你說吧，問題不大了。”

將士松下口氣。

他立馬向煬道：“將軍，我們一隊九個兄弟，全是被折桂令所殺！我是唯一活口，他們傷了我，卻又留下我的命，讓我回來傳話。”

煬神騭，“你說。”

將士皺著眉，道：“胡平伯說，他知道明家父是將軍所殺，又栽贓到胡遵頭上。他讓將軍不要得意，這只是一次警告，奉勸將軍夾尾，低頭做人。”

煬冷笑了一聲。

看來今晚是沒法睡覺了。

“嗯嗯。”

煬走近卿令儀，微微垂首，“你先睡，我去理一些事。”

卿令儀點頭，“要小心。”

“我會的。”

卿令儀目送他們離開。

總覺上落了一道視線，直覺轉頭，發現是辛大夫，夜風之下表復雜地向來。

“辛大夫，怎麼了？”卿令儀問。

“夫人，”辛大夫皺著眉頭，“敢問……你是否學過醫？又是師從何人？”

卿令儀笑了一笑：“原來是好奇這個呀。”

大方回道：“我是學過醫，但只學了一年，只是略懂些皮罷了。至于我的師父嘛。”

頓了頓，道：“他的姓名多有避諱，不便對外言說。不好意思啊，辛大夫。”

辛大夫嘆了口氣，“我理解。”

其實他已經大概可以猜到是什麼人。

同樣是醫者，對于那等驚才絕艷之人，自是素有耳聞。

那位說是神醫，又有鬼醫之名，除了尋常醫，他對于疑難雜癥、奇詭之毒的了解研究更是徹，天下無出其右。

怪不得煬上毒，只有卿令儀能制。

想來正是因為師父的緣故。

·

這一晚卿令儀睡得并不怎麼好。

翌日起來，旁空空。

卿令儀了碧微進來，開口便詢問：“將軍回來了嗎？”

“沒有呢。”

卿令儀點一點頭。

梳妝時，碧微正為卿令儀畫眉，忽地“嗯？”了一聲。

“怎麼了？”

“這支青雀頭黛用完了。”

“這麼快？”

“我也沒有想到誒，”碧微笑了笑，“不過正好，將軍不是給夫人買了新的麼，還是更昂貴好用的螺子黛。”

卿令儀無聲。

碧微微微彎腰，為描畫新月眉。

收手起，碧微慨：“還真是比過去的好用多了。”

卿令儀向菱花鏡中。

但見螓首蛾眉，發若烏云，扯角，鏡中子的角也出弧度。

“碧微。”卿令儀緩緩開口。

“嗯？”

“既然我要報恩，那不如做得再多一些吧。”

碧微一愣，“夫人要為將軍做什麼？”

卿令儀頷首，語氣沉穩堅定，“離開綏都之前，我想幫他完復仇。”

當前大敵，是胡平伯。

只是他為侍中，胡家又是綏都百年士族，解決起來并不容易。

卿令儀思來想去沒什麼好法子。

“娘親！”

卿令儀回首，便見安樂眨眨眼睛，撒似的：“我了~”

卿令儀思緒一頓，忽地提議：“那我們一起去吃魚羹吧。”

安樂歪過腦袋，“魚羹？”

“很好吃的。”卿令儀笑著走近，出手。

安樂會意，握住了的食指。

出門要坐馬車，如今將軍府最大的是宋云翎送的那輛。

不過確實是太大了，卿令儀覺得坐著出去太招搖，還是挑了尋常尺寸的馬車。

離天興樓還有一段路，馬車忽地停了下來。

外邊吵吵嚷嚷，卿令儀將車門推開隙，詢問車夫：“怎麼回事？”

車夫回道：“夫人，前邊街上有許多馬車和人，馬車走不了了。”

卿令儀遠目，真如他所言，三輛大馬車，以及一眾侍從侍，將長街堵得水泄不通。

“也不遠了，我們下去走路吧。”卿令儀道。

、碧微還有安樂三人下了馬車。

碧微打量著那些侍侍從，道：“這些是胡府的下人。”

卿令儀揚了一下眉梢。

便聽前方有人議論：“這胡府的大夫人每回出門，都搞這麼大的陣仗。”

“照理來說，胡府二公子下了獄，他們也該收斂些吧？何況之前也沒聽說這位夫人吃魚羹，怎麼一大清早的來了這天興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