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姑姑，姑姑沒有騙你們，你們媽咪很快就會回來的。”

說著違心的話，心里卻早已經下起了大雨。

“姑姑，你不用再瞞著我們了，也不用把我們當作孩子，我需要知道真相。”

厲梓晟超乎尋常的冷靜讓心頭一。

“梓晟，你在說什麼呢？”

“其實我們都能看得出來，媽咪以前不管多忙，哪怕陪不了我們，也會打電話打視頻。可是這幾天，好像突然就沒了音訊。”

“還有和外婆，都生病了。”

“雖然你一直陪著我們，可我看得出來，你一點也不開心。”

“你就告訴我們，媽咪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他紅著眼睛看向厲曦月，那眼底的期盼和不安簡直要讓心痛死了。

“對不起，梓晟，對不起寒川，姑姑不是故意要瞞著你們的，實在是怕你們知道以后會承不住。”厲曦月吸了吸鼻子，“你們媽咪......為了救你們的外婆，跳海了。”

季寒川和厲梓晟聞言，如同雷擊一般呆滯在了原地。

“不會的，你騙人！你騙人！”季寒川無法接這個事實，哭著跑開了。

唯獨只有厲梓晟，平靜得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只有眼淚一顆一顆得從眼角落下來。

“梓晟，現在姑姑什麼都告訴你了，但你要答應姑姑，至不要讓你的三個妹妹知道。”厲曦月實在不敢想象，要是們知道以后，會哭什麼樣子。

厲梓晟站在原地，沒有答應，也沒有否認。

林清玥看向這邊的眼神越發不安，小手撐在椅子上，跳到地面就朝著這邊走來了。

“姑姑，你在跟哥哥說什麼悄悄話啊？”

厲曦月急得快哭了，恨不得當場自己幾個耳，都怪沉不住氣，怎麼就能因為欺騙他們太過疚，就把真相說出來了呢！

就在林清玥走近的一瞬，厲梓晟像是被突然擰了開關的機，轉拉著妹妹的手，“沒什麼，我問姑姑還辣不辣。”

林清玥懵懵得看著他，“哥哥，你也被辣到了嗎？怎麼眼眶紅紅的，像是剛剛哭過一樣。”

“嗯。”厲梓晟點頭，“哥哥不能吃辣。”

林清玥笑了，記得哥哥從小跟在爹地邊，就是不能吃辣的。

“哥哥你真傻，不能吃辣還吃那麼多。”走到厲曦月面前，指著手里拿著的牛，“姑姑，你也給哥哥倒一杯好不好？”

厲曦月見厲梓晟沒有把真相說出來，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回過神來以后第一時間調整好了緒，輕刮的鼻尖，“好，姑姑給你們一人倒一杯。”

......

慕奕承帶著搜救隊又在海上尋了三天，還是一無所獲。

他疲力竭得下船，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海邊一言不發的厲梟霆。

從蔓蔓出事那天開始，他就一直沒有離開過。

趙嶼送來的帳篷就扎在海岸邊，他累得實在不行了，就進去躺上一會兒，出來以后就繼續盯著一無際的海面。

起初的時候，趙嶼傳來不好的消息，他還有些反應。

可現在的他，就如同行尸走一樣，坐在岸邊的礁石上。

海浪拍打著他的腳踝，了他西的邊角，他都好似不在乎一樣，只是靜靜看著海的盡頭。

事到如今，他們都知道蔓蔓不可能再生還了，哪怕沒有打撈到的尸。

“梟霆，回去吧。”慕奕承聲音沙啞得開口，“不管怎麼樣，家里還有孩子們需要你照顧。”

他的難并不比厲梟霆，可此時此刻，他不能倒下。

“找到了嗎？”厲梟霆問。

這是一個不會有回答的問題，也是一個已經有答案的問題，他們心里都很清楚。

厲梟霆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問，可他的大腦好像只能重復這些話。

找到蔓蔓了嗎？

還好嗎？

是不是安全的？

他多希有人能夠真的回答他這個問題，能夠給他最想要聽到的回答。

哪怕，是要他用命去換。

“我不該離開的，我不該讓一個人去承這些。”他低下頭，那種無力在腔里蔓延開來，幾乎快要把他整個吞噬。

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無助過。

“這不是你的錯，這是蔓蔓自己的選擇。”

慕奕承能夠理解，因為換做是他，也會跟蔓蔓做一樣的決定。

只是他無數次的想過，為什麼這個人不能是他。

為什麼一定要是蔓蔓。

他孑然一，除了和母親，什麼都沒有。

如果死的是他，也許就不會有這麼多人為之痛苦了。

“可我說過要護周全，我還答應過你母親。”厲梟霆抬起頭，眸中布滿了，“我還是沒能保護好你妹妹，你現在一定恨我了。”

慕奕承紅了眼眶，不忍再聽下去。

他轉過頭，“我不恨你，你也不用自責，若是你真的想為蔓蔓好，那就趕振作起來。你們還有孩子，他們需要你。”

慕奕承雖然上說著釋然，可卻同樣無法接妹妹離開的事實。

從海岸回來以后，他就把自己整日泡在酒吧，用酒麻痹自己。

若是之前，還有他愿意相信蔓蔓并沒有死，那現在就只剩下厲梟霆一個人，日復一日得守在海岸邊，派出去打撈的船只一只又一只的回來，卻還是沒能帶回好消息。

厲曦月已然快要拖不住了，每天面對孩子們的詢問，只能駕車趕來，想要把厲梟霆勸回去。

來到海岸這天，天還在下著小雨，霧蒙蒙的一片，幾乎快要分不清海與天的。

一周不見，厲梟霆消瘦了很多，臉頰上也掛滿了胡須。

哥以前，可是最干凈的人。

現在卻把自己弄得這麼頹靡不堪。

厲曦月抹去眼角的淚痕，邁步走到了他邊，輕喚道，“哥~”

厲梟霆回頭的時候，眼里已然沒了過去那種掌控全局般淡然的眼神。

留下的，只有一片蒼白和虛無。

“你怎麼來了。”他開口，聲音嘶啞無比。

“哥，你跟我回去吧。”

他搖頭，“今天剛出去了一批人，還沒回消息。”

厲曦月看到他如此失去生機的樣子，又心疼又氣惱，“哥，嫂子不會回來了，你能不能接現實？”

這段日子以來，厲家所有人都活在失去蔓蔓的痛苦中。

能夠理解哥哥，那是他此生最的人，是他寧可放棄自己生命也要守護的人。

可現在他們已經找遍了，這海里無窮無盡，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在海水里漂浮十天的。

“我知道這個事實也許很殘酷，但我們總要學會去接它不是嗎？要是嫂子還活著，也一定不想看見你每天守在這片海域，不顧厲家，不顧公司，不顧梓晟寒川還有嫣兒們啊？”

“曦月。”厲梟霆有氣無力得開口，就好像繃得太久了，里的那線突然就斷了，他不是不知道這些，他其實什麼都明白。

只是他不愿意接，也不想接。

“沒有死。”

厲梟霆固執得解釋，“從來沒有讓我失過。”

蔓蔓總是會給他無限的驚喜，他相信這一次也一樣。

“哥，我也希嫂子沒有死，可現在你們找也找了，還是沒有找到嫂子，不管怎麼樣，活著的人，總要繼續活下去啊！”

厲曦月的聲音帶著哭腔，已經快要繃不住了。

厲梟霆將電腦拿出來，打開自己這些天一直在模擬的當日形。

“曦月，我沒有跟你開玩笑，我相信蔓蔓還活著并不是我的執念。”他指著地圖上的一座島嶼，“這里，是距離蔓蔓落海最近的地方，也是我一直沒有去找過的地方。孩子們就拜托你了。”

他的話音剛落，遠就傳來了直升機的引擎聲。

螺旋槳旋轉的風將沙灘上的沙子吹得四飄揚，緩緩停在了不遠。

趙嶼從直升機上跳下，“厲總，都已經準備好了，現在就可以出發。”

“哥！”厲曦月試圖阻止他。

但轉念一想，以他的子若是想做什麼事就一定會去做的。

也許這是他的最后一個念想了，讓他去過之后，也許才能真正放下吧。

......

南海岸的某座島嶼

寬闊白的沙灘海岸，斜斜得生長著椰子樹，繁茂的綠植之中，潛藏著一座白的洋房。

院落前的泳池里注滿了碧藍的水，清純凈。

泳池邊上種植著的葡萄架開了花，好似過不了多久，就能結果了。

林云霆半躺在沙灘椅上，頭頂的炙熱而又耀眼，約可以看見海岸附近的島嶼，在他眼里渺小得猶如一顆塵土。

“林，午餐已經準備好了，您是在這里吃還是回屋？”管家畢恭畢敬得走到他邊。

“幾人份？”

他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是給您一個人準備的。”

“人還沒醒？”

“還沒呢。”

林云霆放下手中的財經雜志，起。

“算了，沒什麼胃口，我先去看看吧。”

走廊中心采最好的臥室，林蔓蔓虛弱得躺在大床中間，氧氣罩罩著的小臉蒼白沒有。

從白紗窗鉆進來，落在合十放置在前的手臂上，照得手腕上的皮像是明一般。

長長的睫垂落下來，像極了話故事里被詛咒了的睡人。

林云霆安排的護理師正在床邊看護著，看到他進來，立刻起問好，“林，您來了。”

他點頭，目落在毫無起的林蔓蔓上，“況怎麼樣？”

護理師嘆了口氣，“還是老樣子。”

“醫生不是說，最多五天就會醒來？”林云霆有些擔憂，這已經是第七天了，怎麼還是一點要醒過來的征兆也沒有。

“這位小姐傷得不輕，顧醫生那邊只是保守估計，也只能看的造化了。”

“好，有什麼況隨時告訴我。”林云霆叮囑完，轉走出了房間。

誰也沒有注意到，床上的人兒輕輕的睫。

......

無邊無際的黑暗持續籠罩著。

像是困在一片虛無之中，沒有，沒有空氣。

臨死前那種窒息的覺不斷重演著。

林蔓蔓反復想要從這種痛苦中剝離出來，卻好像本無法做到。

他不知道自己何地，也不知道邊到底有什麼，只是漫無目的得一直走著，企圖找到一亮。

約聽到人聲的時候，好像才終于有活過來的覺。

拼命奔跑，哪怕跌倒了無數次，也還是忍著劇痛爬起來。

下的路是沼澤，是吞人的巨，是要將徹底瓦解的怪，但不想認輸。

還不知道母親是否安全，還沒能見到梟霆，還沒有機會看著孩子們一點點長大。

絕對不能就這麼被打倒了。

林蔓蔓盯著那道，無數次跌倒，就無數次重新爬起來。

終于，那道亮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拼盡全力撲過去，像是落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無盡的黑暗終于被拋之腦后，取而代之的，是耀眼的白。

轉眼球，卻因為強太過刺眼，而不敢睜開眼睛。

但的聽覺和嗅覺，似乎已經慢慢恢復。

窗外有鳥鳴，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甚至還能捕捉到風吹過窗簾，掀起它淺淺飄的影子。

房間里彌漫著淡淡的薰草香，安神寧靜。

這里，似乎不是地獄。

緩緩睜開眼，逐漸看清了屋的裝潢。

式復古的燈和天花板，房間布置得簡約又不失典雅，書桌上擺放的留聲機裝飾品像是猛然間進了話世界，明的花瓶里著一束新鮮的薰草。

看來，剛才聞到的香氣，就是因為它了。

試圖從床上坐起來，可剛剛恢復知覺的就好像本不屬于一樣，僵無比。

臉頰上戴著的呼吸面罩也顯得有些礙事。

作緩慢得抬起手，剛想要摘下，閉的房門就被人推開了。

一個穿護理服的年輕姑娘走進來，看到蘇醒的一瞬，激得大喊，“醒了！林小姐醒了！林小姐終于醒了！”